大同城在商云良的眼里,是一座再典型不过的北方军事要塞。
四四方方的城墙再加上横平竖直的街道,一切的设施用度从来不考虑舒适,所有均为战争而设计。
没有江南小城的曲水流觞,弯弯绕绕。
一旦有战事,士兵可以通过这些道路以最快的速度支援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商云良和廖副将一行人打算从靠东边的和阳门进城。
俩人并辔而行,身后跟着一小队沉默的京营护卫,马蹄踏在冻得硬邦邦的雪地上,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咯吱”声。
“娘的,之前这里得杀的多惨烈……”
廖副将嘟囔了一句。
商云良的目光也顺着廖副将看去,随后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就在城门洞的不远处,半扇扭曲变形、布满巨大凹痕和焦黑痕迹的厚重门板在雪地里孤零零地躺着。
另外一半干脆不见踪影。
城门楼子塌了一部分,碎石断木狼藉地堆在城门甬道两侧,形成两座丑陋的小丘,上面覆盖着新雪,但雪下透出的焦黑和暗红依然刺目。
城门前的空地上,还依稀能看到一片又一片血迹残留。
“我们昨天从北门进来的,似乎情况比这好了太多吧?”
商云良不确定地问道。
廖副将点点头:
“看起来,这里就是鞑子主攻的方向了。”
城墙像是被狗啃噬过,布满了狰狞的缺口。
坍塌的垛口、裸露的夯土和砖石茬口填满了视野。
怪不得他们明明从东边来,龙大有那俩人却坚持要在北门迎接。
这要是换在东门,面子上实在是太难看。
“进城吧。”
廖副将说了一句,便当先朝着城门口走去。
守门的士兵倒是敬业,并没有出现那种杵着根长矛原地打瞌睡的情况。
见到商云良一行人,尤其是廖副将身上的武官服饰,守门的士兵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抱拳行礼。
“见过将军!”
廖副将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他指了指城墙:
“就这么把城门开着?万一鞑子骑兵再杀来,这不就直接让他们冲进城了?”
一点儿不拘谨,那士兵想也没想,直接就回答道:
“俺答汗刚走,咋个又来?”
“再说了,来了俺们也能提前知道,要不这大同的堡垒筑了一个个是干啥的?”
这家伙的两句话说的是无比自信。
商云良问道:
“你说得对,那你知不知道,大同北边的镇川堡的军兵,都被调去干什么了?”
听到这话,这守门的士兵明显愣了一下:
“这位……大人,你在说啥?”
他这才看到,商云良身上的官服,士兵没见识,不知道这是几品。
但他瞅着商云良胸前补子上那花里胡哨的白鹇,又想了想巡抚大人身上绣的那些玩意儿。
哎呦……这可是大官呀。
“俺不知道啊,那镇川堡的兵不应该好好地待着吗?我听我们百户说,这次俺答汗南下根本就没走那边,破的是大同左卫。”
商云良和廖副将对视一眼。
没有走镇川堡?
俩人之前寻思着,有人把镇川堡的兵调走,那是为了方便俺答汗南下。
但假如眼前的小兵没演他们的话,那么这个推论就不成立了。
人俺答汗压根就没走这边,大同的普通军兵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已经调防了。
“两位,俺看你们是京营的吧?需要俺来引路吗?这大同城里最近乱的紧,可莫要去那小巷子里。”
商云良皱眉:
“是因为什么乱?俺答汗都退走了。”
那士兵两手一摊:
“俺也不知,昨个下值之后回家,婆娘告诉俺说有一伙人在到处搜查,遇到反抗的兜头就是一刀。”
“也不知道在找谁。”
“来头大的很呐!杀人了官府都管不了。”
商云良和廖副将又问了几句,但这守门的也再不知道更多对他们而言有用的信息了。
得亏俩人身上的袍服起了作用,否则这些事儿他们都不知道。
抛给这守门的兵一钱银子,商云良和廖副将进了城门。
但他们并不知道,等他们离开一刻钟后,几个罩着灰袍的男子便来到了城门口。
在士兵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枚让他们所有人都反抗不得的印信被出具。
然后,一把腰刀就搁在了刚刚那士兵的脖子上。
“他们都问了你些什么?”
刀的主人声音嘶哑,听不出喜怒。
静静听完了这士兵的叙述,灰袍男子放开了这个兵。
然后对某个方向比了个其他人看不懂的手势。
随后便追着商云良等人的步伐进了城。
刚刚松口气的士兵还没高兴太久。
一队总兵衙门的兵便隆隆地开到了和阳门前。
“拿下!”
为首的军官冷笑。
……
“我觉得,就咱俩这一身,根本就听不到想听的东西。”
“你看看,这街上到处都是兵,咱俩走到哪儿都有人看着,百姓都不敢搭理咱们。”
路过一间曾经大约是茶摊的铺子,商云良拉了个快散架的破椅子坐下。
他俩在城东逛了半天,结果一无所获。
原本想着这套“装备”能让他们少很多麻烦。
现在的情况是,麻烦是少了,但普通百姓压根就躲着他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走吧走吧,也别在这儿吹风了,咱们往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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