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玉杰死死盯视的目光下,沈晦动作轻缓地将那卷董其昌为母亲祈福的《金刚经》收好,随后又在张延廷的协助下,仔细包好了那只黄花梨经匣。
黄玉杰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抿得发白,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关节嘎巴嘎巴作响。
其实,单就这只黄花梨木匣而言,即便真如他所说,是北宋皇室旧藏的经匣,也不过价值大几十万。这笔钱对黄玉杰这样的富二代来说,并不算什么。
关键在于,有人竟从这只经匣中发现了董其昌手书的《金刚经》。这件经卷不仅出自明代书画大家董其昌之手,更带有为母祈福的深厚背景。
在易峰楼这位古玩大家的鉴证下,证明经匣与经卷自古同存、传承有序,它们的价值便不再是简单相加,而是足以成为震撼古董收藏界,甚至是古文化研究领域的重器了。
如此一件堪称无价之宝的珍品,竟因为一场赌局,从他手中溜走,更是落到了他视为情敌的沈晦手里,这口气,黄玉杰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沈先生,这幅《金刚经》让给我吧,我出一百五十万。”
果然,沈晦刚包扎停当,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求购。
“我出一百八十万!”
“两百万……”
“经卷带木匣,我出三百万。”
叫价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五百万!”
难以忍受的屈辱烧灼着五脏六腑,黄玉杰声音发颤,喊出了这个数字。自己的东西,竟要自己再掏出五百万买回来,他的心里简直像活生生吞了只苍蝇,恶心至极,却吐不出来。
听到黄玉杰也出价儿了,沈晦微笑着摆摆手,说道:“对不住了各位,这件东西我不卖。”
“六百万!”
黄玉杰还是不死心地继续出价。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黄花梨经匣,连同里面暗藏的《金刚经》一块儿收回了。这样的话,至少在他爸爸面前好交代。
六百万换取一段尘封的历史真相,又能提升这件藏品的价值,至少他爹黄凯不会怪罪他。
可令黄玉杰失望的是,六百万的价儿依旧被沈晦笑容满面地拒绝了。
……
眼瞧着场子里的气氛越来越热,易峰楼抬起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呵呵……各位!今天到场的都是行儿里的大玩家,这东西什么分量,大家心里都有数。我看小沈也没有转手的意思,咱们就别在这儿争了。”
他笑眯眯地环视一周,声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时间宝贵,不如早点进入正题,都去看看自己心仪的物件,交流切磋才是正理。”
“今天说是交流会,其实就是个串货场,给诸位行家行个方便,互通有无罢了。”
他说着,朝茶座那边指了指,“的嘞,我就在那边喝茶,诸位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话音落下,厅里响起一片意犹未尽的低叹。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陆续转身散开,朝着各自早先看好的藏品走去。
易峰楼踱到沈晦跟前,竖起大拇指,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小子!眼力够毒。那只经匣我先前也上过手,断代到明晚期是没问题,可匣底那道暗格,我愣是没瞧出来。”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好奇里掺着几分探究,“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问题着实让沈晦为难。他总不能说,是自己这双眼睛,“看见”了当年董其昌亲手将经卷放入暗格的情景吧。
沈晦只是淡淡一笑,语气谦逊:“易老,古玩这行儿鉴宝捡漏儿,有时候真得讲点运气。我今天……纯粹是侥幸。”
“呵呵……你小子,少跟我这儿打马虎眼。”
易峰楼笑着指了指他,也不深究,眼里却透着了然的光,“成,你和秦小姐慢慢转转吧,我得去会会几位老朋友了。”
说罢,他拍了拍沈晦的肩,含笑转身,步履悠闲地融入了人群中。
易峰楼转身走了,沈晦转身就把手里装着经匣的背包递到了秦映雪手里。因为他的眼睛又赶上了一件儿东西,准备上手掌掌眼。
“你让我拿着?”
秦映雪用兴奋有些吃惊的声音说,“要是我没拿住……”
“至于嘛!”
沈晦笑着说道:“你这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什么宝贝没看过?没拿过?就一只黄花梨经匣,还能……”
正说着,沈晦忽然感觉到,有两道寒光如附骨之蛆,黏在他的身上。不用看,就知道是来自黄玉杰那两双眼睛,冰冷刺骨,混杂着不甘与怨恨。
“小哥!”
秦映雪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说道:“咱们……是不是该早走一会儿?”
她怀里紧紧抱着那只背包,指尖却有些发颤,仿佛捧着一团炽热的火炭。
沈晦微微点头,面上依旧平静,却给了秦映雪一个安心的微笑。
他目光随意扫过四周琳琅满目的展台,脚步朝着相对僻静的角落移去。所过之处,原本三两聚谈的人声会不自觉地低下去,或探究、或羡慕、或忌惮的眼神悄然投来,继而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
古玩行儿这个圈子向来如此,一次惊人的“捡漏”,足以瞬间改写旁人对你的定位。
角落里有一方乌木小案,摆着几件清中期民窑青花,少人问津。沈晦驻足,像是认真端详起一只绘着缠枝莲的玉壶春瓶,手指虚虚拂过冰凉的釉面,认真端详起来。
“今天之后,你算是把这姓黄的,彻底得罪死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沈晦没有转头,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张先生!你不是应该跟着易老去陪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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