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裳记不清自己怎么回得寝宫, 头重脚轻,脸颊发烫,一头栽倒在被褥里, 翻来覆去的浑身难受,恹恹道:“明翘, 我是不是又病了!”
明翘抬手摸摸她的额头:“是有点烫, 要不请裴大人再回来一趟?”
赵如裳顿时坐起身:“不了不了……我没事!”
她不是病的, 是羞的,吓的!
一想到方才裴渊说的那些话, 她脑袋里就一团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裴渊没有太过咄咄逼人,把她送回雍和宫便走了,不然赵如裳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明翘看她小脸皱巴巴,愁绪满面,就忍不住道:“公主,裴大人说——”
赵如裳回神, 蹦起来板着脸制止她:“他说什么了?什么都没说, 你听错了!”
她声音很大,分明欲盖弥彰的遮掩,看不出她心思才怪。明翘欲言又止, 瞥见她的张牙舞爪, 有心躲避的神色还是作罢。
寝殿里安静下来,连外头喧嚣的声音也逐渐消散,大约是前面的宴席散了, 除了摇曳的灯火把皇城照得通明。
赵如裳忽然泄了气,轻声低语:“他怎么能跟我说那些话呢。”
裴渊的所言所行,完完全全超乎意料。
她舍弃了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 鼓励裴渊去向他的心上人表明心意,他被说得意动,带着她去城楼赏雪。
她还疑惑,他怎么想到这出,直到忍不住恼羞成怒的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赵如裳现在后悔了千千万万次,当时脑袋是被驴踢了吗,竟然问出那种问题。
她叹了一声气,闷闷不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冷风呼啸,满城华灯。她看见姹紫嫣红的烟火,在夜空璀璨夺目,照亮了裴渊深邃的眼眸,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清晰地听见他说了“喜欢”两个字。
那一刻山呼海啸,冷风穿堂,让她蓦然僵住。
她哪能料到。
要早知道的话……
赵如裳垂下眼,长睫遮住眼中落寞,要早知道,她能做什么?不同样也是束手无策吗?大概只会对心上人几个字闭口不谈,劝上裴渊几句早日寻得良缘佳偶。
可如今真知晓了他的心思,这些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父皇母后催着她嫁人,若是旁人,她被逼无奈也就答应了,可这人是裴渊她就下不去手。
皎皎君子,天仙似的人物,她怎么能亵渎呢!
明翘看赵如裳一脸的纠结,忍不住道:“公主,您眼下怎么做啊?眼看就要上元节了……”
赵如裳把脸闷进枕头里,带着哭腔吼她:“你别提醒我行吗?”
裴渊回去时,一路脚步都是轻松的,往日冷清疏离的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容。
阿全开门迎接他时,也注意到了:“大人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遇上什么高兴事儿了?”
裴渊勾了勾唇,从怀里掏出几个红封:“分给大家,沾沾喜气。”
阿全惊喜地接过,笑得眼睛都没了:“多谢大人!”
裴渊心情很好,林锦华看他第一眼时就意识到了,想到他可能高兴的事,心中微微一沉。
若无其事的摆上碗筷,林锦华顺口一问:“表哥,今儿回来怎么这么晚?”
“有点事耽搁了。”裴渊解了披风,在桌前坐下,他身上向来有一股清淡好闻的药草味,林锦华坐在旁边,却嗅到一丝焰火的气息。
她神色凝重的看了看裴渊,他恍若未觉,自顾自地吃饭。
她咬着唇,迟疑了许久才道:“表哥,今儿辰王来送上元节灯会的帖子。”
裴渊动作一顿,偏头看她,淡声道:“那你准备准备,皇宫不比外面,需时刻谨言慎行。”
林锦华心里酸涩不已:“你是怕我给你惹麻烦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渊搁下筷子,有些兴意阑珊,面对林锦华,他始终尽量维持着面上的温和:“皇宫规矩森严,你既是与辰王进宫,便能想到这张帖子代表的是什么?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前提是你自己要考虑清楚,不要因为逞一时之气,做出后悔终生的选择。”
裴渊最后一句话,又让林锦华想起那天夜里的事,那是她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的噩梦,她光裸着身子,被心爱之人拒绝,所有的尊严和体面皆碎于脚下。
她自轻自贱换来的,只是裴渊形容陌路的目光,昔日温情种种,哪怕只是兄妹之情,至少他是正眼看自己的。
可如今,他有意回避,三言两语说完便转身走人,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给她。
在他眼里,她或许和倚楼卖笑的勾栏女子没有差别了。
林锦华泪眼婆娑,却倔强的不想在裴渊面前掉眼泪,她微微别过头,闷声道:“我知道。辰王说很快就去请皇上皇后赐婚,等圣旨一下,我就能名正言顺的进宫了。”
裴渊说好,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这一瞬,林锦华才清晰的意识到,她和表哥之间,是越来越遥远了。
裴渊并不知林锦华心中所想,事到如今,他只盼着她早点醒悟,不要再执迷于虚无的假象,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与其这样暧昧不清的挣扎着,还不如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辰王算是光明磊落之人,哪怕求娶林锦华,带了点别的用途,至少他的诚意是足够的,林锦华嫁给他也并不是坏事。
次日,大年初一,赵如裳被明翘从被子里拖起来时,依旧睡眼惺忪,形容憔悴。
“明翘,干什么呢!天才亮,能让我再睡会儿吗?”她小声咕哝,又要往被窝里钻。
“不成,皇后娘娘吩咐了,今儿大年初一,您得和王爷王妃们一起去请安,晌午还要见见各家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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