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的夏日,气温凉丝丝的,很是怡人。
太后心情好,时常召苏家两姐妹到宫里说话,自然是为了给皇帝制造机会。
奈何景行帝却是个不解风情的,要么与随行大臣议事,要么寻了睿亲王对弈手谈,太后十次相邀,他有七八次都寻了由头推脱,人影都见不着。
次数多了,太后叹气,却也明白。
这是又抓瞎了。
虽然儿子是自己生的,但她真不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天仙?
这个不行,那个不入眼,难道真要当个孤家寡人,独身一辈子不成?
……
陆云珏派回京中的人手脚麻利,很快便将宁骄接到了行宫。
母女还没来得及寒暄,陆云珏先松了口气,“岳母,劳您辛苦,带阿姮出去走两步,散散气。”
他似假非假地抱怨着,“她这成日里像猫儿窝在房中,小婿实在怕这房里长出蘑菇来。”
宁姮:“……”
不就是待在房里两天没出门嘛,要不要这么夸张?
避皇帝是一方面,她自己不爱动弹是另一方面。
咸鱼就要有咸鱼的自觉。
宁骄也笑了,“她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能躺着绝不站着,我们全家都习惯了。”
但这样说着,宁姮还是被她连拖带拽出去了。
母女二人沿着小径慢慢走着,两个婢女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事情都做了,躲得了和尚也躲不了庙……”
宁骄何等精明,自然猜得到宁姮这般深居简出是为了什么。
但肚子里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眼看就要瓜熟蒂落。将来生下来,慢慢和皇帝越长越像……这能瞒得住?
两人慢慢踱步着,凑在一起小声蛐蛐。
“姮儿,那谁认得你长什么样子吗?”宁骄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不确定。”
他中了焚情,意识根本不清醒,全凭本能,况且那是个阴天,屋子破败昏暗,他应当记不住自己才对。
“既然如此,你就不能总是躲着,太明显了反而惹人疑心……”
宁骄道,“咱们大大方方的,该露面时就得露面,谁怕谁。”
宁姮倒不很怕,只是践行很早之前宁骄说的策略罢了,谓之为——猥琐发育,别浪。
……
在外头溜达了半个多时辰,宁姮感觉运动量已经完全超标,只想回去老公孩子暖炕头。
顺便让怀瑾给她按按腿。
回去的路上,她眼尖地瞥见旁边道上走着一人。
这两条道相交,他们方向相反,若是按原路返回,必定会迎面撞上。
宁姮脚步一顿,“阿娘,我突然想起来,那边的花挺好看……”
宁骄淡淡道,“不用驴我,我看到了。”
两人说话间,崔诩也已走到了岔路口,避无可避。
“见过王妃。”
“崔相有礼。”宁姮语气客套,“相爷这是准备往哪儿去?”
崔诩拱手,“劳王妃动问,小女不慎吃坏了东西,伤了嗓子,适才臣去太医院询问了些调理的方子。”
嗓子坏了?
宁姮眉梢微动,下意识看了眼宁骄,却见她面色无半分波动,仿佛只是闲话家常。
“崔相一片慈父之心,当真是难得。”
“哪里哪里,王妃过誉了。”崔诩堆着笑,直起身子。
他的视线原本低垂,此刻却落到了宁姮身旁的宁骄身上,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瞳孔微缩。
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有意外,有探究,更有一丝极力压制却仍泄露出来的惊惶。
就像是……看到死人活过来那般。
崔诩定了定神,语气有些紧绷,“敢问王妃,您身边这位夫人是……?”
“这是本王妃的养母。”宁姮道,“我幼时流落在外,便是母亲心善收留。如今特意求了王爷恩典,接母亲来行宫陪我安胎。”
她顿了顿,反问道:“崔相何故有此一问?莫非认识我母亲?”
崔诩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恢复了常态,“哦,是臣唐突了……只是王妃的养母与臣一位故人样貌极为相似,方才险些认错了,还望夫人勿怪。”
宁姮:“哦?真如此倒是巧了,不知崔相故人姓甚名谁?”
“她叫……”崔诩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宁骄,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李思。”
宁骄微蹙了蹙眉,甚至目露鄙夷,“李思?没听过。”
“民妇姓宁,单名一个‘骄’字,从未有过姓李的亲戚故旧,想来是相爷错认了。”
崔诩记忆中的李思早就模糊了,依稀记得是个很直率大方的性子,和眼前这妇人的市侩模样倒很不一样。
最关键的是,她都死了好多年了,不可能还活着。
但天底下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他记得,李思当年也收养过一个女孩儿,不过那丫头当时就被他给卖了,怎么可能还全须全尾的,甚至成了亲王妃。
就那么个小丫头片子,能有这么大的造化?
重重猜疑之下,崔诩眼底的怀疑未消。
宁姮适时道,“时候不早,本妃还需回去歇息,就不打扰崔相为县主寻医问药了。”
崔诩目光晦暗地又在宁骄脸上停留了一瞬,这才躬身让开道路,“王妃慢走。”
……
宁骄没有回头。
“阿娘……”宁姮蹙眉,紧紧握住了宁骄的手。
“没事,”宁骄拍了拍宁姮的手背,语气轻松,“不用担心我。”
她甚至还“啧”了一声,自嘲道:“我当年的审美也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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