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裴川紧跟着那黑衣人女子,她轻功的确了得,一路上想尽办法甩掉他,可都未能如愿。知道遇上了高手,便转了方向,往一处更加低矮茂密的林子隐去。
显然,她对这一带非常熟悉,想借用更加杂芜荒乱的林子隐藏自己。
可以看出,这里更加人迹罕至,各种植被野蛮生长着,枝叶层层叠叠,根茎杂生,无路可走。
裴川站定,闭上眼静静辨别着那女子离去的方向。风、叶、虫、鸟……忽地,他听到轻微的折枝声,就在身后不远处!
他迅疾转身,不由分说便朝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劈去一掌。
当他凌厉的掌风劈开枝叶,露出被遮掩的身影时,他脑中“嗡”地一声炸开,竟是崔琰!
她怔住,脸色惨白,惊惧地看向他,下意识地伸手抚向左胸口。
他一阵心悸,她一定是想起了前世里被杀的那个瞬间,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竟是他……
内力已经发出,眼看就要伤到她,他想也不想硬是将内力收回,霎时间胸口一阵剧痛,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谁都知道,强行将已经发出去的内力收回是习武之人的大忌,轻则邪火攻心,重则伤及筋脉。崔琰是医者,更是明白其中的关碍。她摇摇坠坠赶到他身边,颤抖着伸手便要给他把脉。
在她指尖触到他脉搏的那一刹那,他一阵骇然,她的手寒冷如冰,没有一丝温度,再看她的脸,难怪方才就觉得奇怪,原来是白得毫无血色。
“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她艰难地微微摇头,像是没有一丝力气,在确认他并无大碍后便支撑不住,双手攀着他的手臂慢慢瘫倒,他顺手将她抱起,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恐。
她的身体竟也是冷的!
“崔琰!”他叫道。
她没有应声,像是已经昏过去,只是本能地蜷了蜷身子,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想要汲取更多的热量。
他心焦如焚,抱着冷如寒冰的她沿着来路飞奔而去。
低矮狭小的房内,门窗紧闭,炭火炎炎,将屋内烘得又干又暖。崔琰躺在简陋的床上,双目紧闭,身上一层层盖着众人所有的大氅,身体正缓慢地回暖。
裴川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觉得燥热,眉间笼着浓浓的忧色,随着崔琰脸上渐渐泛起的血色才一点点散去,可心里却依旧凝结着深深的后怕。
自别后至今,她肤色黑了些,也愈发地清瘦,想来吃了不少苦。
“你醒了?”忽地,他眼眸一亮,见她要起身便扶着她靠在床头。
“还觉得冷么?”他问。
她无力地摇头。
“你这是怎么了?”
她依旧摇头。
他一阵揪心,“你不想见我?”不然,她为什么要走?
“跟你没有关系,我跟师兄之所以要离开,是因为我们发现有人要对我们不利。对了,你见着他了吗?我们在林子里走散了。”
原来那群黑衣人的目标竟是她!
“是什么人?”他急着问,“噢,白苏就在外面,他没事。”
很巧地,他抱着她和其他人汇合后本想往回走给她找大夫,未料就遇到了白苏,他只说无碍。小六动作快,在林子里找到了这处废弃的木屋,一行人这才将她安顿下来。
“不知道,”她道,“可能是因为我们追踪婴孩死亡的事情被人盯上了,前几日已经有一伙人想要对我们下手了,被我们侥幸逃脱了,想着反正林大人应该快要到了,我们便打算离开这里。”
闻言,他皱眉思忖着,一只胳膊撑在腿上,拇指与食指轻轻搓着,隐隐觉得事情并不是如她所说那般简单。
“我没有想到你也会来。”她道。
“你在这儿,我自然会来。”他回神,顺口说道。
她愣住,没有说话。他则暗自叹了口气,她的冷淡令他无所适从,“你再休息一会,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外间,白苏正给大家伙讲述他和崔琰在南夷的见闻。他们在这里停留期间,竟一连发生了四起刚刚出生的婴孩死亡的事件。因为这里的村寨都分散在山间,相互之间闭塞不通音讯,婴孩死亡又是发生在不同的四个寨子,所以并没有人起疑,他们二人也是由于在各个寨子里走动才发现了可疑之处。
“那么这四个婴孩中有几个男孩?几个女孩?”听完他的讲述,林秋寒率先提问。
“全部都是女婴。”
“全是女婴?”
“对,就是因为全是女孩,所以就连家人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加上山路崎岖,各个寨子之间也不通消息,所以根本没有人起疑。”
“那会不会就是巧合而不是凶案呢?”邢鸣提出疑问。
白苏摇了摇头,“我们也曾这么想过,可是最近一个死亡的女婴出生时她母亲因为难产,是师妹给接的生,她在产房足足待了两天两夜才保得母女平安,特别是那个女孩,健康得很!可没过两日我们再去时就听说那孩子去世了……”想到那个他亲眼见过的女孩,他就不忍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