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不要偷懒。
昨天东边那座工地里,又出了一起暴动,今天参与暴动那些人的脑袋就被送来了,让俘虏们亲眼看看,不服从的后果。
希巴很聪明,他是老兵了,他能根据定北军营里的动向,猜测到仗是打完了,大魏……投降了。
投降好啊,打不过,是真的打不过。
既然投降了,那我们总归是能回去的吧,回家去。
毕竟,他们那么多人,都是活生生的战士,都能重新上马杀敌,下马耕种,拿着鞭子放牧。
希巴猜到了,陛下国师和大都督是不会放弃他们的,所以只要听话就好了,他们很快就会回去的,要那没用的血性作甚,活着比什么都强。
毕竟……在遥远的西卑城,在他的家乡,还有母亲在等着他。
“希巴!”
这时,一个穿着黑甲的宁人将领在甩着鞭子向他招手。
“来了!”
希巴脸上出现了一抹卑微的笑容,躬着腰,小跑着来到了那宁人将领面前。
他对这将领很熟悉,是管理这座工地的主将。
希巴也知道这座工地是什么,这是未来用于防御他们的军寨。
那将领拍了拍希巴的肩膀,他一向很欣赏这个北蛮俘虏,聪明听话,所以他是整座工地唯一一个可以穿裤子的北蛮人。
“希巴,把所有人都叫齐,跟我走。”
名为赵谦的将领笑了笑,道。
赵谦是定北王的义子,战功彪炳,杀人如麻。
定北十万精骑,他独领一镇两万骑。
“是。”
希巴点头哈腰着,转身去敲锣,召集工地里的北蛮俘虏。
这座工地很大,足有六千战俘。
现在在干活的只有三千,另外三千在睡觉,等到晚上替班,接着干。
三千战俘们,很快就被召集来了,茫然地向北走去。
一千定北骑在四周持刃持弓,警惕地看护着。
赵谦默默走在前面,希巴望着那将领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了一抹沉重。
路,走了很远,差不多有半个时辰。
希巴看到了前方有一座高台,高台上,坐着一道黑甲身影。
那身影巍峨而霸道,
身旁,立着一杆大戟。
希巴还看到了高台上站着另一道身影,他对那道身影很熟悉,穿着银甲。
那是定北王世子,赵离。
他扛着一杆旗,那是赵字王旗。
希巴和身旁的三千战俘继续向前走着,渐渐的,他们来到了与高台很近的距离。
他嗅到了一抹血腥味,有些浓。
希巴向前望去,
那里,有一座大坑,隐隐有血迹。
坑很大,真的很大。
他们这三千战俘站在坑的外侧,甚至望不到底部。
希巴嗅着血腥味,看着坑边的斑斑血迹,忽得怔住了。
他抬头,仰望着坐于高台上的那道巍峨身影。
他转身,看向周围默默将他们包围起来的黑甲定北军们,他们手中,握着长弓。
他回头,看向了赵谦。
那位与他极为熟悉的将领,此时面无表情,只是高高举起了右手的定北刀。
希巴呼吸一滞,他知道,在定北军中,主将手中的刀挥下,就代表着冲锋。
他的身子颤抖起来,他哆嗦着,向赵谦迈开了腿。
一步,
两步。
唯一一位穿着裤子的北蛮人,是如此的显眼。
“赵将军,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凄厉而悲惨地大喊着。
希巴眼中的世界仿佛慢放了下来,他真的跑到了赵谦的身前。
然后,他看到了赵将军手中,挥下的刀光。
希巴感觉自己的世界在旋转,一切都是那么的光怪陆离。
不知怎的,他看向了天空。
箭雨,
漫天的箭雨。
那是多少根箭?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数了,他的耳边听到了极为熟悉的箭矢入肉声,也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哀嚎。
“噗哧。”
像雨点一样,滴滴落下,极有节奏。
慢慢的,他有些听不清了,也看不清了。
希巴知道,自己要死了。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希巴没有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没有想起他的家乡,更没有想起他效忠了一生的大都督。
他想起了,今天刚刚看到的那颗脑袋,隔壁工地带头暴乱的那个人的脑袋。
那是一颗很丑的脑袋,明明都死了,还咧着嘴笑着。
自己当时在心底嘲笑过那个脑袋,认为那颗脑袋的主人真傻,明明再等等就可以回家了,非得寻死。
图什么呢?
“呵呵……”
终于,
声音消失了,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
只留下了遍地的尸首与箭矢,血迹……铺满了大坑的坑沿。
赵谦迈着步子,向前走去,来到了希巴的尸体身前。
他低头瞥了一眼,随后挪开了视线。
血流干了,真丑,还在咧着嘴笑。
“把他们身子里的箭都拔出来,省着点用。
尸体都扔进坑里去,看看下一批过来没有!”
……
“爹。”
“嗯?”
“北蛮的赔款送来了,岁供送来了,赎金也送来了。
祁王那五万骑兵撤出来了,陈一老先生和云心真人也回来了。
陛下的旨意也来了。”
“嗯。”
“那咱们……是不是应该按旨意,按宁魏国书上写的,把那十万战俘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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