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去投靠黄家。和我们谢家摘干净一些。”
“妈,你是怕……”谢江没有再说下去。
“不行。”黄桂兰想把老太太的存折推开,手却被老太太紧紧捏着。
她从来没有发现过,老太太的手劲儿竟然这样大。
这阵手劲,带着老太太的苍劲,带着老太太的命令。
到底是经历过革命的人。
“桂兰,听妈的。妈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次你大伯哥被抓了,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谢家一家子都被当成是敌特分子。如果你和孩子们不摘干净,不赶紧离婚,接下来大家都得遭殃。”
“这些事让谢家的男人们顶着,你和孙媳妇还有几个娃娃,不能受牵连。”
陈素英确实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还未解放前,她参加过革命。
后来嫁给了谢江的父亲,成了谢夫人,当了一段时间锦城首富之妻。
可是日子没好几天,谢家的所有产业,火柴生意,水泥生意,酒楼饭店,纺织厂,都完成了公有化转型。
说是公有化转型,其实就是充公。
谢江和谢军谢兵的父亲,就是死于那次公有化转型。当时,若不是陈素英积极配合,响应号召,配合上头把谢家所有产业完成公有化转型,就算她有着参加革命的这层身份,她和孩子们依然无法幸免。
那场大事件中,很多和陈素英一样身份的人,跟随着丈夫一起,身份骤变,下乡改造。
有的当时就死了,有的下乡的时候受不了苦,跳井,自杀,有的苟活着。
留在乡下的,日子也过得苦巴巴的。
陈素英好不容易看到几个媳妇,孙媳妇,还有重孙们能够摆脱上一代的命运,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可不愿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妈,我不能和老谢离婚。”黄桂兰紧蹙着眉头,却语气坚定。
这坚定的目光,落在谢江身上,“老谢,事情应该不会那般严重的,就算真的是谢家被当成敌特分子,就算证据确凿,真要下乡改造,我也不和你离婚。”
谢江什么话也没说。
他记得谢家的产业完成公有化转型的那一年,是54年。
那一年,谢家的所有产业不仅要完成公有化转型,还有人举报父亲投敌叛国。
父亲也是被人背着枪带走的。
当时很快就查清父亲是被诬陷的,可是父亲在监狱里意外去世了,说是自杀,但谢江一直怀疑是谢家的死对头。
他们三兄弟和母亲幸免于难。
要是坐实了父亲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们都会被下乡改造。
没想到事情过去二十一年了,谢家在京都的死对头还不放过谢家,还要致谢家于死地。
这次若是又被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谢家上上下下,都会受到牵连。
谢江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夜色浓得像是一滩化不开的墨汁。
同一片夜色下,谢中铭躺在他和乔星月新买的棕绷床上。
今天晚上,两个新人就这么肩并肩躺着,一起望着黑漆漆的屋梁,似乎都有心事。
谁都没有兴致做那事。
谢中铭隐隐约约猜出,谢家是出啥大事了,今天他的话明显少了很多。
乔星月推了推他的胳膊,问,“中铭,你和爸在楼上说了啥,他们咱一下楼都有沉着脸色,是出啥大事了吗?”
谢中铭没有回答。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搂着乔星月,“你别担心,是爸工作上的事情,跟咱们没关系,明天你安安心心地当你的新娘子。”
……
第二天一早,沈丽萍和孙秀秀给安安宁宁穿上了新衣赏。
两妯娌又早早去了乔星月那边,帮乔星月梳头打扮。
梳妆镜前,沈丽萍拿着上海金刚钻牌的发蜡,抹在乔星月的发梢上,免得碎头发乱飞。
接着用绑着红绳子的桃木梳,梳出一道整齐的美人缝,再把两边的头发紧紧贴着头型梳到脑后,拢着一个扎实的巴尾,又把马尾挽成一个圆滚滚的元宝髻。
老二媳妇孙秀秀,则把新买的大红色的新娘头花,上面还点缀着一颗一颗的白色珍珠,别到乔星月的元宝髻上。
乔星月动了动脑袋,头顶的头花和珠子轻晃晃的,跟着一起动。
屋子里响起珠子的碰撞声,还有孙秀秀和沈丽萍的夸赞声。
“星月,你戴这头花真好看。”
“我们星月是哪哪都好看。”
乔星月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这哪叫好看,分明就是土里土气的。
红色的礼服,红色的头花,脸蛋上也用红胭脂匀过,太有年代感了。
算了,入乡随俗吧,嫂子们说好看就好看。
其实,她并不是崇洋媚外。
如果有的选择,她喜欢把自己的婚礼风格,选成古代汉服那样的风格,凤冠霞帔。但现在这个年代,提倡艰苦朴素,就入乡随俗气吧,等日后时代变化,乔星月想着,一定要和谢中铭补拍几套风格不同的婚纱照。
她算了算时间,再过二十年是九十年代,她和谢中铭也才四十多岁。
只要保养得好,四十多岁依然可以美美地拍那些照片,不会留遗憾。
目前她的计划是,好好和谢中铭过日子,等过些年政策变了,允许私有企业了,谢中名依然在部队当兵,她则下海经商。
他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可是乔星月并没有察觉到,谢家即将有一场大的暴风雨来临。
这场暴风雨是无形的,压在谢江的胸口,在谢中铭和乔星月的喜酒宴上,他一直阴沉着脸色,不见笑脸。
正式的喜酒宴安排在离大院三里地的国营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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