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先生想尽量找个有点名气的人,或者看着未来可以栽培的人来写诏书。
    最后发现找不到,这些人都不肯。
    虽然现在宁王觉得自己占了“长子”的大义名分,但正如沈缇说说,无嫡才论长,况且宁王也不是真正的长子,只是前头的都死光了。
    邱先生和宁王的想法是尽量不杀读书人,奈何现实不配合。
    一头是宁王在与宰相们“沟通”,结果有一个跳起来拿笏板打他。宁王没躲及时,真挨了一下。
    这一下给宁王的养气功夫打没了。
    他骂道:“这么大本事,怎么不敢打我父皇。”
    那位被士兵反剪了双手的宰相呸道:“先帝三度御驾亲征!北开草原,西拓五州,治盛世,四夷来朝!你算什么东西!献美惑主!造粪之物!”
    已经驾崩的老皇帝虽然晚年痴迷修仙炼丹,看着十分昏聩,但他青壮年时代的功绩是无可指摘的。
    他壮年时候打了几场硬仗,让老百姓已经过了几十年没有打过仗的太平日子了。
    百姓是爱戴他的。
    宁王本来是想做礼贤下士的姿态的,奈何这些家伙不配合。
    宁王叹了口气。
    “杀了吧。”他道。
    血溅了昭阳殿。
    又一位宰相跳起来指着他怒骂。
    痛快淋漓地骂完,老人家道:“不用你动手,我自追随陛下去!”
    撞柱而亡。
    宁王闭闭眼,睁开目光再扫过去。
    大穆朝近十几年实行的是三相二参制,三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宰相,两位参知政事为副相。
    刚才一位宰相被杀,一位宰相自尽。
    还有一宰相两副相三个人,顶着他的目光,俱都抬手摘下官帽,置于一旁。盘膝而坐,巍然不动。
    爱杀便杀。
    他们都是老皇帝甄选出来的人才,用了几十年的国之栋梁。
    若是信王、景王来了,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但宁王不行。
    皇帝死的不对劲,宁王动作也太快了。
    去年生下小皇子的那位婕妤也是他献给老皇帝的。一直有传言,说在老皇帝耳边吹修仙风的就是这位婕妤。引着老皇帝服丹的也是这位婕妤。
    宰相们已经位极人臣,下一步就是名留青史。
    读书人走到了这一步,哪怕没了头颅性命,也不能没了身后名。
    大穆从开国太祖以来,便是对外崇武德,对内讲孝治。
    开国一百多年,四位皇帝都是雄主、英主。还没出过这等阴劣谋篡之人。
    弑父弑君,大穆朝还没有这个恶例,也决不能从他们这里开。
    更何况,老皇帝的年龄其实比他们都大。
    他是他们的伯乐。给与他们施展抱负的机会。
    君臣之间的知遇之恩是负不得的。
    宁王的眼睛失去了笑眯眯的模样。
    “唉。”他又叹气,“都杀了吧。”
    不识抬举。
    另一边,邱先生也很不顺利。
    他爱惜年轻的探花郎和翰林,放过了他们。结果找别的人也并不顺利。
    武人不耐烦起来,拔刀砍死了一个。邱先生待要拦,没拦住。
    既已经开了杀戒,那也没办法了,杀吧。
    连续了杀了三个人,第四个人终于肯动笔了。
    “你是何人?”
    “下官,刑部清吏司主事,徐高鹏。”
    “可是进士出身?”
    “建弘十二年二甲第五十七名。”
    “好好好,就是你了。”
    沈大人的运气很好,邱先生来的并不是关押他们的地方。
    徐高鹏非是后进来的那一拨官员。他是跟着上官进宫汇报工作的。
    上官要向更上级汇报,涉及具体细节,可能上级会要当面询问具体干活的牛马。
    清吏司就是干活的牛马。
    自岳父家坏事之后,徐高鹏的仕途就没什么进展,在清吏司待了好几年了。
    徐高鹏等着,但最后上级也没传见他。本来都和上官打算出宫了。宫门落锁,出不去了。
    人被关押了起来。
    比起沈大人那一拨,早先被困在宫里的官员被关在更深地地方,离得更紧,故而邱先生先找到了这边来。
    徐高鹏最终做了那个执笔人。
    写完,邱先生看看,对这一笔字便很满意,文采也很好。是他比不了的。他们这些进士,真才实学肯定还是有的。秀才没法比。
    再打量徐高鹏这个人,眉眼也生得十分端正,称得上相貌堂堂。
    行,探花郎看不上的泼天富贵,便给这小子了。
    “跟我走吧。”邱先生转身。
    徐高鹏忙提着袍子弓腰跟上。
    二月初三卯时,天灰蒙蒙似亮非亮。
    京军营的那位军爷果然如约而来。他带着几个人,隔着墙就闻到了香味了。
    沈家还想从墙头吊下去。那人叉腰道:“既知我们都是良家子,还小里小气。”
    男仆从墙头消失,显然是去请示了。
    过了片刻,府门开了,男仆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军爷?”
    当兵的也知趣,道:“我们不进去,你端出来吧。”
    里面数个男仆鱼贯而出,拎了三大木桶出来。闻着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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