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年货◎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苏红冷淡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跟苏洋的态度差不多,都对申春娇嗤之以鼻。
申春娇并不气馁,低声哀求道:
“苏红,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骂你和洋洋,不该跟你们作对,不该欺负你们……”
“你让我跟你道歉,干什么都行,只要你帮帮我,让曾厂长别开除我,行吗?”
听得出来,申春娇现在非常真心实意。
这个铁饭碗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是她万万不能失去的。
可惜,苏红始终无动于衷,并且嫌烦。
“你不用来吵我们,我说什么在曾厂长那里也没用,这次彩灯掉了,曾厂长怪我没把年会办好,你觉得他还会听我的?”
“而且,你动那彩灯就是为了搞砸我办的年会,我没跟你算账,已经是放你一马。”
“洋洋,关门。”
申春娇很着急,再次拦住苏洋。
“不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也很后悔,你说我脑子是进了水还是手犯贱,居然干出这种事,我都恨不得抽我自己几巴掌。”
说着,她还真动了手。
申春娇的大手跟蒲扇似的,非常响亮地扇在自己脸上。
她一点力气都没省,看来是真的又后悔又懊恼。
打她自己比打谁都狠。
苏红在屋里,隔得挺远,都能听到那一记记响亮的耳光。
她以为会解恨的,可实际上真听到申春娇的道歉和自惩,她才发现她的内心一片平静,无动于衷。
原来,她早已经渐渐不在乎沈家这些人了。
没有爱恨,就更与她无关。
……
申春娇求了好久,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她也心生绝望,脚步拖沓地走回家去。
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她要么跳井,要么认命。
申春娇不敢去死,她舍不得死,于是第二天只能悻悻地到厂里,办了离职手续。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铁饭碗,就这么碎了。
厂里许多工人都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些风凉话,骂她活该。
“我看她是老了老了老糊涂了,居然敢干这种事。”
“她儿媳妇苏红姐那么好,她都不要,让儿子跟人家离婚,把人家赶出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是啊,好好的儿媳妇不知道珍惜,好好的铁饭碗没保住,她这下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
申春娇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
要是以前,她可能要跳起脚来叉着腰,跟人对骂一通。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就这么弯着背,缓缓地往前走,好像一下子什么心气儿都没了。
她这辈子就是丈夫死了的时候,都没觉得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回到家,沈华和王巧芳都在。
今天是王巧芳进门的日子。
申春娇本该很高兴的,现在却满脸颓唐丧气。
“来了啊。”
她打个招呼,就回到屋里,扯着一床又薄又冷的被子盖住自己,浑身直哆嗦。
王巧芳很不高兴。
“你妈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嫁进来,她连个笑容都没有,哭丧着个脸给谁看?”
“妈丢了工作,心情不好,你多理解理解她。”
沈华也很难受,却只能劝着王巧芳。
他知道,这工作就是他妈的命根子。
忽然没了,那不是一般的难受,就跟去了一条命似的。
“马上就是除夕,今年咱家过新年,就靠你操持了。”
沈华看申春娇那样,就知道她没心思过年了。
幸好今年家里有新的女主人。
王巧芳脸色稍缓了些,伸出手来。
沈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王巧芳轻哼。
“你别装傻,你不是让我操持家里过年吗?没有钱怎么过年啊?我要去采买年货,还要买年夜饭的菜。”
“……”
沈华无奈,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来。
“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挣钱,你省着点花。”
“知道了。”
王巧芳的声音里似乎有点不耐烦。
她把那钱抽走,就往外走。
迫不及待要去采买年货。
嘴里还嘀咕着,一句两句偶尔飘进沈华的耳朵里——
还说公交车司机是金饭碗,直夸家里条件好呢。
就这十块钱,还抠抠搜搜的,我看城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华尴尬地看着王巧芳渐行渐远,他微微叹了口气。
心里又浮现出另一道影子。
至少,苏红不会这样,费尽心思要掏他口袋里的钱。
过年前的北大街,人头攒动,最是热闹。
年味儿像醇厚的陈酿,溢在街头巷尾。
各种商铺、店面门口都排起了长龙。
个体户摆的小摊像鱼鳞般密密麻麻地挨着。
现在许多东西不用票证就能买,什么物资都没那么紧张了,就让人更忍不住想要敞开了多买一些回家。
大伙儿省吃俭用一整年,攒了钱就是到这时候来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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