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大人,要追查此事吗?”
顾一歧看了一眼尸身,白骨已现,人应是在半月前便死了。可奇怪的是,几日前,甚至方才,他们都听见或亲眼看见慕容进在所有人面前说话走动。
月浮玉起身,斟酌良久后方道:“这事没法管。”
明面上,慕容进似乎死于妖怪吸食阳气。但生死簿上,慕容进确实会在今日寿终。
一个本该死在今日的人,按照生死簿上所记的时辰,死在了今日。
并未早死,亦未晚死。
地府该如何管?
孟厌闲来无事,与姜杌谈起慕容进,“奇怪,我们那日遇见他时,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凶神恶煞的眼神,像是要活吞了她。
姜杌背着手,淡淡瞥她一眼,“他反正注定会死,何需管他因何而死。”
慕容简伏法,慕容进的尸骸被捕役带走。因两位星君闹出的这件人间惨案,自此宣告结束。
由月浮玉领头,几人踱步离开。
孟厌环顾一圈,发觉有一处不对劲,“诶,秦延好似没显魂。”
走在最前面的月浮玉听见这一句,猛然回头。
几声呼喊过后,满城的勾魂使齐聚城楼,皆说未发现秦延的魂魄。
孟厌心里一阵发凉,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难道他并非死于火刑,而是自尽?”
月浮玉道不对,“当日有不少百姓围观,他曾在火中挣扎,直至火焰吞噬他。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会死于自尽?”
姜杌:“你这话不对。”
“为何不对?”
“若他在被火烧死前,咬舌自尽,该算作被杀还是自尽?”
月浮玉恍然大悟,“他或许真的死于自尽,此案还未完。”
自杀者未现魂,便是有冤屈。
这案子,看来还得继续查下去。
孟厌一听有案子,一个箭步跳到月浮玉面前,谄媚道:“月大人,下官愿意接下此案。”
月浮玉:“这案子本就是你的。”
孟厌眨眨眼,伸出两根手指与他比划,“秦延被杀案,秦延自尽案,不该是两件案子吗?”
月浮玉语气冷淡,“同一个人,算一件案子。”
“呀,小孟婆,案子一件接一件。”姜杌从孟厌身边路过,嘴角微微含笑,轻描淡写又一句讥讽,“孟厌,你年底估摸着得升个五品官吧~”
孟厌吃了一个闷亏,不敢反驳月浮玉,只好拿姜杌撒气。
一路上,姜杌不时挨上一掌,闷哼几声。宰相府近在眼前,在身边人最后一掌挥过来时,他握住那双手。指尖微微发颤,试探着插进她的指缝,再屈指死死扣住。
十指交错缠绕,手心相贴。
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在起初片刻的挣扎后,不再动作,任由他用尾指轻轻摩挲。
进门之前,孟厌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前厅,秦浮玉一看几人,纳闷问道:“几位……今日不是要离开吗?”昨夜商议完今日的大事后,月浮玉曾说,他们一行,今日便要离开碧阳城。
他与诸位叔伯挽留许久,可看月浮玉去意已决,也便随他去了。
月浮玉:“秦相死因有疑,我们还得查下去。”
秦浮玉眉头皱起,愣在原地,“家父死于火刑,难道有假?”
“此事说来话长。”孟厌听两人闲谈许久,迟迟不进入正题,赶忙开口,“秦公子,秦相死前可有异常之处?”
“唉。”
秦浮玉惨然一笑,满目心酸,“不瞒几位说,其实我与家父并不亲近。”
“为何?”
“家父要辅佐陛下,自然顾不上我。”
秦浮玉自七岁起,便被秦延送给弟弟一家照看。
一开始,秦延尚有精力,偶尔会陪他看书练字。关于月相的一切,全是他十三岁前,秦延亲口所说。
他十三岁生辰之后不久,先帝病重,太子一直未定。
秦延更属意先帝的长子,顺王月弗之,每日殚精竭虑教导月弗之。
自此,再顾不上他这个亲儿子。
他不怪父亲将他丢给旁人,只是偶尔有些讨厌月弗之。
他的父亲因月弗之,丢下他。最后还因月弗之,死得不明不白。
眼眶中有几滴热泪涌出,秦浮玉抬手擦干眼泪,“家父死前,白日要入宫教导陛下,晚间会与几位叔伯,在山中木屋商议弹劾慕容简之事。我还是在行刑当日,跟着围观的百姓,才见到他最后一面。”
弹劾,并非易事。
稍有不慎,便是诛灭九族之罪。
他明白,他的父亲不想他趟这摊浑水。可他仍在父亲死后,坚定地上山,坚定地走进山中木屋。
“奖廉惩贪,扶正抑邪;民惟邦本,本固邦宁。”[1]
如蜉蝣之朝生而暮死。
他也愿意,为这八字,为百年前月相的遗憾,碎首糜躯。
孟厌听完他所说,唏嘘感慨。
百年前,月浮玉无意收留的几人。百年后,依然念着他这份恩情,世世代代为他守着月氏江山。
尽管月氏昏帝抹灭了月浮玉在世间的所有痕迹,尽管这江山早已摇摇欲坠。
秦浮玉叹息一声,“若论家父死前到底有何奇怪之处,陛下应最为清楚。”
月浮玉快速问道:“你可否送我们入宫面圣?”
秦浮玉点头,转头吩咐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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