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中闹得人仰马翻,嫔妃们自然听闻。只是无人敢在这时候凑上前,便只各自候在宫里等信儿。
常清念不紧不慢地穿戴齐整,此刻倚在桌旁,用金匙挑着香粉,竟又专心致志地打起香篆来。
余光瞥见锦音回?来,常清念抬眸,波澜不惊地问道:
“娄婕妤被咬伤了??”
见承琴在身后掩起殿门,锦音这才颔首,低声禀道:
“是,今夜恰如娘娘所料,娄婕妤刚抬回?殿里便发起了?高热,也不知?是吓得还是……”
锦音吞咽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将“染了?疫病”四个字说出口,只道:
“御医和稳婆都怕得要命,可陛下亲自过?去盯着,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进?殿去伺候。”
“稳婆?”
承琴抱着银皮狐裘回?来,正替常清念拢在膝前,听到这两个字,不由抬头?问道:
“娄婕妤发动了??”
“听说已经?熬了?催生汤喂下去,怕是大人不中用,御医们想看?还能?不能?保住龙嗣。”锦音叹道。
“娘娘,娄婕妤这胎可都七八个月了?,该不会还能?生下来罢?”承琴突然担忧地看?向?常清念。
此事?常清念早有预料,闻言仍稳坐如山,只淡笑道:
“就算教娄婕妤侥幸生下来,总也有岑贵妃给?咱们兜底。让龙胎憋死腹中,这事?她可是做惯了?的。”
借岑贵妃之力作为此计后手,常清念算着应是万无一失。
想起岑贵妃买通的接生婆,承琴便也将心放回?肚子里,默默点?了?点?头?。
常清念瞥了?眼外?头?天色,并没有立即焚香,只对锦音吩咐道:
“将避子药藏好,回?头?等宫正司来查安息香时,莫被发觉了?。”
阖宫灯火未熄,直至次日天光大亮,御前才派来人传话,请各宫主子前去问话。
金乌东升,岑贵妃抱着黑漆描金手炉,并蒋昭容一起从宫道尽头?走来。
岑贵妃虽不如从前那?般信任蒋昭容,可钟顺仪禁足在长春宫里,她从咸宜宫过?去,便也只能?同蒋昭容结伴。
“娘娘可都听说了??”
蒋昭容陪行?在岑贵妃身边,小声同她说起:
“今早不等皇嗣生下来,娄婕妤便已然没命,听婆子说死状很是可怖。再加上娄婕妤咽气得忒快,说不好是不是染上疫病。连在宫中停灵都不敢,当时便草草拉出去埋了?。”
“不过?一夕之间……”
蒋昭容回?想起娄婕妤素日怀着龙裔,人人见了?都要艳羡的模样儿,不由啧啧道:
“可真够教人唏嘘的。”
饶是岑贵妃久居宫中,什么腌臜事?没见过?,听了?这话也不禁直皱眉头?,拿帕子掩着口鼻,啐道:
“放老鼠出来咬人,手段如此狠毒下作,定是那?常清念的主意,她也不怕遭报应!”
见岑贵妃一口咬定是常清念所为,蒋昭容没敢接话,只是心底难免浮起疑惑:
这常淑仪虽不是个善茬儿,但至少?瞧着温温柔柔的。软刀子杀人,也能?这么利落老辣?
蒋昭容不禁暗自觑了?岑贵妃一眼,忽然忆起,仿佛自从常清念入宫起,岑贵妃便对常清念怀着极大敌意。
莫非早在常清念进?宫前,她们之间便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事?儿?
思忖着走过?转角,蒋昭容瞧见眼前晃过?彩仗的影儿,原是常清念已先她们赶到,正迈步走进?宫门。
岑贵妃见状,登时朝她背影狠狠剜了?一眼,这才带着蒋昭容快步跟上去。
如今整座长春宫已封宫处置,连禁足的钟顺仪都被暂且挪了?出来。众人此番奉命过?来,也是齐聚于邻近的聂修媛宫中。
亲自来过?后,常清念便发觉聂修媛竟也是独居一宫。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周玹有意为之。
常清念走进?主殿,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却未料宓贵仪已在椅子上坐着。
见常清念过?来,宓贵仪照旧朝她这边靠了?靠,紧张兮兮地念叨起来:
“此处离长春宫这样近,该不会冷不防地从哪里窜出只耗子来罢?想想都瘆得慌。”
知?道宓贵仪美貌又胆小,常清念对此等人多的是好脾性,当即柔声安慰道:
“宓姐姐放心,陛下既传咱们过?来,必然是都扑杀干净了?,不会教那?东西冲撞您的。”
说着,常清念状似无意地问起道:
“宓姐姐既然害怕,怎地还来得这样快?妾身接了?传召便立刻赶来,没成想还是晚了?姐姐一步。”
见众人皆不曾进?来,宓贵仪凑近常清念,低语道:
“德妃娘娘命我来抓那?个接生婆子。”
见德妃并非坐享其成,也知?晓出力帮衬,常清念心中煞是满意,问道:
“姐姐可抓着了?”
宓贵仪笑眼一弯,得意点?头?道:
“那?婆子狡猾得很,竟想趁乱溜走,幸好我早有准备,带人将她堵在宫门口。”
刚说两句话的工夫,便见聂修媛进来行礼。
聂修媛解释了?两句自己更衣来迟,而后同样依着上回?在长春宫那?般,落座在常清念左边下首。
宓贵仪早便过?来闲坐半天,聂修媛却也只是遣人送茶。如今常清念刚至,她便也恰好出来作陪,倒像跟着常清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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