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扭过了脸,看到了拎着条染血白布的小郡主从她的身边走过。
    发现她在看她,小郡主也朝着她望了一眼。
    那双眼睛……
    那双跟当年的长公主一模一样的眼睛……
    花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郡主手里的那条白布,原本是缠在眼睛上的。
    她能看得见。
    “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小郡主从她的身边走过了。
    语气轻轻的,毫不在意。
    “又是绑手又是堵嘴的。直接杀了就是了。”
    说完这些,小贵人便关心起别的来:“陆云门在哪?”
    陆东日向她叉手行礼:“世子原守在大道。已经收到消息,在往这里赶了。”
    就在这时,瞿玄青发出了一声低吼。
    很难想像那是从人类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为了发出这一点声,瞿玄青的脸涨得酱紫,鼓睛暴眼。
    可那一声,仍然没有叫住那位小贵人。
    她走过陆东日,走到院子一角,背对着院中的所有人,“我不喜欢血,所以做得快一些。”
    持刀的人又走到了她的身后,花缁终于从浑噩中惊醒了过来。
    她不能死!
    她不想死!
    她才刚为自己和儿子找到了生路,他们才刚要开始过新的日子!
    她看着扶光郡主,全身抖如筛糠。
    可郡主却在低头看着院角晒着的干货和药材。
    她一定是在吓唬她们!
    花缁紧紧盯着郡主。
    就算她和大郎、二郎对郡主毫无用处,可瞿玄青不同,瞿玄青手中还有势力、还有黄金、还有盟约,更何况,她还是她的……
    郡主绝不可能会将她们一起杀了!
    最后!最后!最后的那一刻,郡主一定会抬起手……
    在她快要滴血的眼前,郡主真的抬起了手。
    她从晒着药的石台上拿起一根晒干了的、红色的花,递向陆东日。
    “堂兄可认得这个?”
    ——为什么还不喊停?
    陆东日看着那花:“这是……千日红?”
    千日红……
    刀锋的寒光已经映在了花缁的眼底。
    可她却看向了那根花。
    她早已记不得阿娘的脸,可她却总能想起来,当她还在家里做着裴二娘时,她窝在母亲的怀里,跟她一起看着长在后山的那一大片千日红。
    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它了。
    花被郡主递到了陆东日的手中。
    陆东日碾了下花,指尖却红了。
    “红色是被染上去的。”
    他对此并不精通。
    “这不是千日红?”
    ……不是……千日红?
    刀刃贴上了花缁的侧颈,向里压着,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陆扶光:“这是银花苋。“
    花缁却只看着那根花,听着郡主的声音。
    “千日红,花序入药,止咳定喘,平肝明目,花干后而不凋,经久不变,故而得千日红之名1。而银花苋,不过田边杂草,在世间得到的唯一评价,只有一句‘危害轻’。但它们除了颜色不同、长得却十分像,有人为谋利,便会像这样将银花苋染上红。”
    喉颈尽断,血喷数丈。
    可花缁的眼睛还睁着。
    她还在看,还在听。
    然后,她听到了她这一生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银花苋还有个别名,它叫作,‘假千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