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时节, 南疆地界,乌岭山脚的官道上,慢悠悠驶来两架驴车, 前一辆驴车载着一家三口人,男的头戴粗布巾帻, 持鞭驾车,身?侧的妇人模样温婉,哼着歌谣, 哄怀里五六岁的女娃娃睡觉。
后一架驴车上装满他们的家当, 似乎是要举家搬迁到某个地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沿途欣赏南疆的风景, 并不觉枯燥无聊。
然而眼前这一温情?的场景,被山坡后冲出来的绿林大汉打破,几个长相凶神恶煞的汉子, 个个手拿两板大斧刀,拦住了一家三口的去路。
“打劫!识相的就留下女人和钱财,可饶你一条命。”
男人将妻女往身?后一藏, 叮嘱道:“娘子带着小晚躲好。”说罢, 便想伸手拿压在?板车下的兵刃。
却不料那妇人把?女儿抱给男人,“夫君且慢, 你旧伤未愈, 还是让我来?对付他们, 正好手痒。”
男人知?道自家娘子身?手不凡, 便接过女儿, “那娘子小心些,别太轻敌, 小心他们使诈。”
刚才还温婉娴静的妇人,拔出剑的那刻,气势全变,但还没?等她动手,另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不过眨眼的工夫,便将一干绿林大汉全部挑翻在?地。
是一个红衣姑娘,身?姿翩纤,却十分有力量,腰背挺得很直,手里握着把?银剑,回头的瞬间,半侧脸浸在?光圈里,飒爽明艳,颇为惹眼。
“你们没?事吧?”
妇人愣了一瞬,随即抿唇笑道:“多谢女侠出手相救,我们没?事。”
楚涟月点点头,利落收起?剑,然后下一秒,就从袖口掏出麻绳,将地上哇哇直叫的大汉们通通绑起?来?,随即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扭头朝不远处扛着大大小小包袱的凌祈喊道:
“阿祈,我又赚了一大笔,把?这些人交给官府,能?拿不少银子呢。”
凌祈笑了笑,扶着手里的盲杖寻了过来?,递给她擦汗的手帕。
妇人见状,主动问起?:“二位也要去锦城吗?我见这位侠士眼睛不便,二位不妨坐我家的驴车同行,此处离锦城还有一段距离,走?路的话,怕是天黑前来?不及进城,得露宿郊外。”
楚涟月听闻此言,眼前一亮,连声道谢,拉着凌祈坐上了后一架驴车,她与凌祈走?了一天山路,腹中早已饥饿难耐,若能?提早进城,省些脚力,还能?去饱餐一顿。
绿林大汉们则被绑在?车后,在?楚涟月的胁迫下,不得不老老实实跟车走?,毕竟去了衙门不一定能?死,若不听话,立马就得去见阎王。
刚上路,女娃娃害羞地藏在?母亲身?后,偷偷打量楚涟月和凌祈,很小声问道:“娘亲,那位哥哥的眼睛看不见吗?”
“不许无礼。”妇人忙捂住女娃娃的嘴,转头朝楚涟月歉道:“抱歉,小女没?怎么与生人打过交道。”
凌祈没?说话,神色未变,看起?来?并不介意。
楚涟月随意挥了挥手,笑道:“无妨,令媛伶俐可爱,夫人好福气啊,听夫人的口音,不像是南疆人,也是从贺朝来?的?”
妇人笑道:“我刚才就想问二位是不是贺朝人,我与夫君是贺朝岭南人氏,过惯了江湖上打打杀杀的日子,特意带着小女周游列国,想寻一个合适的地方归隐山林。”
“原来?如此。”楚涟月伸手逗一逗那女娃娃,想起?自己的双亲,一时心情?复杂,眼底流露出一丝羡慕。
妇人注意到楚涟月袖口处破了个洞,便道:“姑娘的外衫破了,我这里正好有针线,不如脱下来?,让我替你补一补吧?”
楚涟月心中一暖,刚想说有劳了,却不料一旁沉默的凌祈抢言开口:“我来?补。”
妇人深深吃惊,随后扬起?唇畔:“想不到这位侠士,还会如此细心的手艺?二位也是夫妇?”
楚涟月连连摇头,本想开口解释,但又担心凌祈听了心里难受,便只好给妇人打手势,大概的意思是,凌祈双目失明,若不让他做点什么,只怕时间长了,会憋出毛病。
妇人心领神会,换了个话题,“那二位此番来?南疆,是想寻医?听说南疆有个神医,住在?枫华岭,擅治眼疾,去过的人几乎都能?痊愈。”
楚涟月无奈叹声气:“我们就是从枫华岭出来?的,在?那里住了快四?个月,阿祈的眼睛毫无起?色,神医把?我们赶出来?,说我们砸了他的招牌,这辈子再也不给人瞧病了。”
二人说话间,凌祈已经缝好了衣裳,缝制的针脚很工整,看不出补过的痕迹。
妇人连连惊叹,询问凌祈缝补的技巧,又与楚涟月唠了些别的家常,赶在?天黑前,抵达了锦城。
道过谢后,楚涟月与那一家三口挥手作别,紧接着和凌祈把?绿林大汉押至官府,领了赏银,便寻了间客栈住下。
将随身?包裹安置妥当后,楚涟月敲响凌祈的房门,问他要不要下去吃饭,“你若不想出去也无妨,我叫店小二给你送来?,我想去打听一下这附近哪有名医。”
屋里没?回应,过了一会儿,凌祈倚着墙,打开了房门,低低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也好。”楚涟月自然而然牵住他的手,“当心前面有台阶。”
她回头看一眼凌祈,见他顺从地跟着自己,没?有跌倒,不禁笑起?来?,心里颇有些欣慰,要知?道一开始的凌祈,没?办法自己吃饭,走?路,穿衣,甚至是洗澡,而如今事事能?够自理,走?路也越发平稳,即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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