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陌给他呛得一头雾水, 这男人下午要她别说话,现在又成了为什么不说话, 她本就压着火,一点就着了:“你吃错什么药了一会一个样,有病就去看大夫,别天天跟我这发狗疯。”
她一边说着一边掉头就走,贺霄气急了,但灵珑是假名字,叫郡主又太没气势, 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连名带姓的叫人,沈北陌三个大字几乎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
贺霄往前撵了两步要抓她肩膀, 这时茶花树后忽然跑出个小姑娘,鬼探头一样要跟沈北陌迎面撞上,沈北陌眼疾手快护住那姑娘的小肩膀, 脚下步子踩得稳, 轻巧的旋身就避过了劲, 身上的衣裙飞旋起来跟跳舞似的,轻盈极了。
“小心点。”沈北陌将那小姑娘放开,她转得太快,头上的银钗也飞出去了一支, 落进了山茶树里, 好在只是装饰用的一支,没正经挽头发,掉了也没太影响发髻。
小姑娘看起来约莫十来岁的样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跟黑葡萄似的, 睁得大大的,仰头盯着面前美艳的大姐姐, 舍不得眨眼睛。
“小主子!跑慢点小主子!”后面的侍女这才终于追了上来,不认得南邵郡主,却是一眼看见了疾风王贺霄,赶紧俯身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贺霄还没来得及叫免礼,就见自己那幼妹满眼亮晶晶的,呆了片刻后回神第一件事,就是钻进了那棵山茶树,将树梢晃得花枝乱颤。
“雅雅,出来,你在里面干什么?”他那幼妹情况特殊,从小便得长辈们多关注些,贺霄上前拨开树枝,菁雅公主就已经眯着眼钻出来了,跟只小猴子似的。
小公主手里抓着沈北陌甩出去的那支银钗,献殷勤似的跑到她面前,仰头递过去。
沈北陌接了,顺手往她光洁的脑门上随意点了下,“谢了,小孩。”
她往前要走,菁雅公主却是双手拉住她的袖子摇了摇,沈北陌斜眼看过去,只见那小姑娘瞪着大眼睛,好像急切想传达什么情绪,她问:“还有事?”
“她不会说话。”贺霄担心菁雅惹了沈北陌那暴脾气要吃亏,招手道,“雅雅,过来。”
菁雅公主忽略了贺霄的话,只持续晃着沈北陌的手,她连蒙带猜从那眼神中看出了小姑娘的意图,大约是想让她将钗子戴回头上去,于是坦言道:“我不会。”
别说是这里没个能照脸的铜镜,即便有,沈北陌也不会弄这些个姑娘家的玩意,与其随便往头上一插惹人笑话,倒还不如缺一支。
菁雅公主顿了顿,似在思考这句话,然后拽着沈北陌的力道又再加大了些,连蹦带跳要拿她的钗子。
沈北陌再如何傲慢狠厉,对姑娘家也向来是谦和的,尤其是这种还未长大的小姑娘,她顺着她的力道,脊背笔挺蹲了下去。
沈北陌蹲了个十分漂亮的军姿,任由这小姑娘比比划划,将银钗戴了回去。
贺霄在后面看着她的挺拔的背影,这一幕太和谐,很难将她与沙场上挥动千机伞收割性命的画面联系在一起。贺霄忍不住想,她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就在这时,太监高亢的通传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正主一到,铜雀台里乌泱泱跪了满地的人,所有人都在行礼问安,唯沈北陌一人站在那,视线随着那大楚皇帝伟岸的背影往高台去。
沈北陌心里很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也明白南邵的处境,这个时候不该讲什么尊严什么骨气,她是该有此一跪的。
但即便心里这么想着,身体也是该死的诚实,她僵硬着,满身的傲骨支撑着,一时之间还没做好准备,无法去跪这侵略自己家国的敌皇。
然后贺霄照着她的腿弯一边一巴掌,硬是将人拍得失了重心,顺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沈北陌跪在他前面,回头剜过来的那一眼若能有实质性的伤害,能把贺霄活剐了。
贺霄一点没在心虚的,眼神警告她,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沈北陌也同样回以了一个眼神,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
很快,楚乾帝便叫了平身,一众皇亲悉悉簌簌归位。
沈北陌心气不顺,人也跟着倒霉,一个端酒的宫女照着往身上撞,撒了她手腕袖口湿淋淋的。
“奴婢该死,请郡主恕罪!”那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动静引了周围的视线,楚乾帝的目光也瞧了过来。
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那位南邵郡主的仪容尽数落入眼中,美艳中带着掩盖不住的尖锐,尤其是那双眼睛。
楚乾帝回想起淳妃的描述,说这位郡主是个心气高的,虽然举止言行并未越矩,但那是隐忍所致。
“必非池中物?”当时楚乾帝听见这般高的评价,心中难免勾起了些好奇,然后淳妃略作思忖,又想出了个更贴切些的形容。
“困兽。”她说。
野兽落入笼中,碍于天威不敢造次,即便暂时看起来服从了,也只是表象,来回踱步的焦躁,眼神间流露的漠然与敌视,这些都代表着心底并未心悦诚服。
但诚服也分很多种,有人真正发自内心,也有人被胆怯惶恐击碎壁垒,怀柔还是威慑,对待不同的目标,自有不同的拆解。
只一眼,沈北陌便避过了目光,那个皇帝的眼神,洞察力太强,好像能透过眼睛看到人心底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郡主下去整理一下。”一个女官呵斥道。
沈北陌没那么多事,本来准备甩两下找块巾布擦擦就行,但既然有机会能离席,她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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