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的想吐和恶心，血腥气窜上喉头，让姜致讲不出任何话来。
剧痛之下，是逐渐迷离的理智。
窗外的光晕慢慢坠落，明亮的世界也变得暗淡，她低下头，看向自己身下的男人。
周融脸色难得失控，眼底的猩红也快溢出来。
姜致静静看了一会，眼皮越来越重。
耳侧的声音越来越远。
细长的睫毛如同蝴蝶一般坠落，她渐渐闭上眼睛，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只剩下耳侧滴滴答答的声音。
她再次睁眼，就又看见小楼下，少年站在那棵树前，他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姜致也回看着他。
他说：“你还是认不出来我。”
这次，姜致却是非常坚定的回答道：“我认出来你了。”
他问：“是吗？”
“是啊。”姜致说：“可是你不愿意和我相认，还一直把我推开，还有了别的未婚妻。”
他反驳：“不可能，我不是这样的人。”
姜致说：“真的吗。”
少年沉默两秒，上前一步，像是下定决定一样，他握上她的手，扣紧。
“真的。”
姜致定定看着他两眼，问：“我不信，除非你做好吃的贿赂我。”
“想吃什么？”
姜致：“红烧肉，排骨，还有黄焖鸡和萝卜汤，番茄牛腩我也吃。”
少年嘀咕：“你能吃完吗？”
“那你做不做？”姜致故意松开手，她的身体很轻松，连带着情绪也跟着轻松起来，“你是不是骗我的，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一瞬间，红从少年的脖颈染上耳尖。
他瞪大眼睛，看着胡诌的少女，似乎并不明白当年拘谨内敛的少女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姜致说：“我陪你一直在这，好不好？”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眼前这栋灰扑扑的小楼，随后侧身又看向颀长的少年。
她再一次询问道：“野广木，我一直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少年脸上的表情倏然冷下来，“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姜致摇摇头，正想说什么。
身后的迷雾被拨开。
一个和少年拥有相似轮廓，可轮廓却比他成熟几分，身高颀长的男人从迷雾里走出来。
他站在她的身后，声音喑哑：“姜致。”
姜致没回头。
少年倒是一瞬间看向他，下意识上前两步，挡在姜致的面前，“你欺负她了？”
男人和少年对上视线。
眼前交汇间，相互对峙。
事实证明，哪怕知道对面是自己，男人都会对对方排斥，针锋相对。
短短几秒，男人挪开目光，再次看向姜致。
他语气里多了几分恳求：“别和他走，我很想你。”
姜致没开口，只是感觉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她抬起眼睛，看向一脸紧张的少年。
少年性子被养的淡漠，但还不是十几年后擅长伪装、不动声色地性格，他眉眼皱起，露出几分慌张和不舍来，眼底的在意一览无余，和一直保持冷静自持的周融天差地别。
倒是有点像——她失去理智前，最后一秒看见的男人。
只是她太累了，不想再去思考，也不想再去面对。
她想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姜致：“算了吧。”
她的话轻飘飘的，而在这个空间里，就像是活的命令一样。
须臾之间，雾气重新弥漫上来，将男人的身影完全掩盖住，连同旁的景色都一并掩盖在雾气里，天地里，只剩下那栋灰扑扑的小楼，和伫立在小楼下的一抹绿意。
而在现实世界里，心跳声还在滴滴答答的走动着。
女人浑身被纱布包扎着，双眼紧闭，她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仪器，维持着生命的体征，而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双眼猩红，眼看着几天都没睡好觉，下颚的胡子都长了出来，他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的狼狈，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穿着中山装的老人。
耄耋老人收回目光，“她不想醒，没办法。”
周融是知道对方的本事的，也切身体会过，这么一说，他的唇边霎时抿紧了，“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陈老叹口气，“没有，小马之前说你又不是没听见，她的心结一直没解决，只是全靠意志力一直压着，现在也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而已，你要是强行把她叫起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周融：“……”
他低下头，沉默不语，眼神暗晦难明。
陈老说：“不过你也别太悲观，可能她想通了，就醒了，而且你看她现在在床上也动弹不得，不如让她好好恢复。”
周融依旧一声不吭。
陈老看着自己劝不动，长长叹口气，往外离开。
病房门关上。
周融缓缓抬起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睡颜安谧的女人，伸出手摸上她的脸颊。
在要触及的一毫米，他又像是烫手一样，直接收回来。
半秒后，他手攥上自己的胸口，不断收紧，整个身体也往下佝偻，脸上浮现出大颗汗珠。
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
周融也佝偻了十多分钟，直到剧痛消失，他才缓缓起身，看向拉开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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