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声音放得很低,除了云卿,没人可听到。特地选在这个时候单独对她说,也是怕引起军中动乱。
眼下,还不能让众人彼此猜忌。
何况我也只是有所怀疑,并不完全确信,毕竟,除了军中的人,还是有一个人,可以做出这些事的。
大皇子。
他虽然只知道我非同寻常,未见过我的全部身手,但以他的手段,打听出个大概应该也不难。
安排个把能人异士,蹲伏在半路上,更不难。
只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甚至于,我隐约觉得,我已经猜到了是谁。
可我也没有闲心去细想了,大军赶到蒹葭河南岸,又生了变故。
原本架在河上、供人往来通行的浮桥,被拆毁了。
眼前只有一条静夜里安然流淌的宽阔大河,河面空空荡荡,瞧不见半点浮桥的影子。
有疾沿河岸搜寻,找到一户打渔为生的人家,问了问,才知道昨日晨间,忽然从北岸来了一拨人马,撤走了浮桥,还带走了驻守在南岸的一队兵士,事出突然,也没人通报,是以连荷城知府也不知道。
“渔家,”有疾尽量和善地问,“那伙人马,可有说是为何?”
“这……草民确实不知……”渔家说,“军爷们什么都没说……”
“你怎知是军爷?”谢将军忽然问。
“他们、他们穿着盔甲……”渔家战战兢兢答道。
“哦?”谢将军扬起眉毛,“可大概记得,他们穿的盔甲,是什么样的?”
“草民不敢多眼,”渔家说,“只看见那盔甲是金色的。”
金色的?
谢将军和云卿对视一眼。“禁军。”云卿说。
“禁军远途至此,只是为了拆掉一道浮桥……”告别渔家,谢将军放马缓行,“这话说出来,怕是他们自己也不信吧。”
“也是为了阻拦我么?”云卿轻声道,“问题是,受谁指使?”
“那可就多了,”谢将军笑笑,“在这里猜是猜不出来的。”
禁军……我大概知道,禁军是戍卫京城的军队,这些人专程来拆浮桥,延阻公主进京,也便是意味着,京城内,已经有了敌对她的势力。
“这条路,果然不好走啊……”谢将军叹道。
此时天色已大亮,进无可进,玄衣军扎起了大营,谢将军和云卿他们在营中商议下一步的应对之法。
营内地上,摊开一张精细描绘的地图,几个人围着地图沉思。
我和九枝没什么事情可做,就也在旁边看着。
“如今这里是不能过河了,”谢将军说,“我们只能绕道而行,楼相觉得,从哪里走更安全些?”
楼墨心想了想。“老朽记得,蒹葭河上游有两处,河水虽然湍急,但河道较窄,水也不深,大军骑在马上,以长绳牵引,应该可以过去。”
他手持一柄剑,在地图上点了两个位置。
谢将军点点头,也指了两个位置的其中一个。“当年我随先帝自宁安起兵,便是从这里强渡,这条路确是能走的。”
“但先帝继位后,这条路已是广为人知,”楼墨心说,“老朽担心,会有人在此设伏。”
“那就只能再走远些,选另一条路了……”谢将军沉吟,“如此一来,又要多出五日到七日的行程……”
“不能去下游寻个渡口么?”衔玉问,“征几艘渡船,分次渡河,不然绕这么远的路,太耽搁了。”
“是可以,但敌暗我明,他们能想到拆浮桥,未必就想不到渡口之事,”谢将军说,“大军分次渡河,一旦遇到伏军,便危险了。”
我看了看地图,忽然有了个想法。
“不能坐船直接往上走么?”我蹲下,指着地图上一条线问,“这儿好像还有一条河,看样子不是直通京城的?”
众人看着我,一下都笑了。
……笑啥啊。
“有灵,你说的那条河,是往京师的运河,”云卿说,“早年间和北人一战,粮草每每供应不上,为从南方调用粮草,便加急修了这条运河,若是寻常情况,这运河确实是可以走的。”
“但是?”
“但是眼下情况特殊,”她说,“你不常走水路,也许不知道,一般的渡船吃水太浅,而玄衣军却都是重甲重马,渡船是难以承载的。”
这样啊……
“那有大船,是不是就可以了?”我又问。
云卿点头。“但眼下,并不好找大船。”
我沉默下来。他们又在商讨上游哪个位置更稳妥,我在地图上来回巡睃一阵,拉了拉云卿的衣袖。
“蒹葭河,是不是流经思南城?”我问她。
云卿不明就里。“是流经思南城,怎么了?”
我站起身。“我知道从哪里找船了。”
谢将军他们都是一怔。
“如果走上游绕路去京城,会多出几天?”我问。
“最少最少,十日。”谢将军说。
“那如果陆路两日的路程,走水路,一日能到么?”我又问。
“若是顺流而行,差不多。”云卿答。
“那我还有一问,”我说,“走运河,直扎京城,会不会比我们原定的路途更快?”
“要快许多,”谢将军答,“运河恰好也至京城东侧,更方便与我后军会合。”
“会有危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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