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府,泰芬珠坐在费扬古床边,眼含泪光:“阿玛,您就听太医的嘱咐好好吃药,别说气馁的话。”
费扬古脸色有些白,声音倒还是一贯的平稳:“你这丫头,我什么时候气馁了?我说些实话,你就受不了了?都是做额娘的人了,可别这么担不住事。”
泰芬珠握住阿玛干瘦的手,哽咽道:“您明明还好好的,就不到说这些的时候。”
费扬古拍拍女儿的手,泰芬珠感觉到阿玛的无力,咬住了嘴唇强忍着不哭出来,费扬古认真道:“泰芬珠,别作这个样子,你用心听阿玛讲话,比掉几滴眼泪更让我欣慰。”
泰芬珠用力点头:“您说,我都听着。”
费扬古眼睛盯着女儿:“你觉得四爷现在的立场怎么样?”
泰芬珠轻声道:“效忠皇父,效忠皇父立下的毓庆宫,有什么错吗?”
费扬古笑了,笑得很开心,欣慰道:“我姑娘比我想像得更聪明。”
泰芬珠摸着阿玛的手:“您静养就好,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
费扬古摇摇头:“姑娘,阿玛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这双老眼能看见些东西,你比你兄弟们有前途,比他们清楚明白,阿玛很多事情只能交代给你,也只能托付给你。”
泰芬珠看着费扬古:“阿玛,您说得是四爷吗?”
费扬古笑叹:“对,是他。当年孝懿皇后在皇上面前给四阿哥求了你,阿玛当时只是觉得算是一门宗室姻亲,没有多放在心上,与宗室联姻本就是常事,你额娘不也姓爱新觉罗吗?”
泰芬珠抿唇:“没想到这几年形势变化得这么快。”
费扬古眼神严肃起来:“太子幼时是真的天资聪颖,读书很好,皇上很疼爱他,只是过于顺遂的成长让太子的性格出了些问题,我也是渐渐意识到这个。”
泰芬珠问道:“不懂人情世故?”
费扬古咳嗽了一声,泰芬珠连忙把旁边的温水端过来,费扬古接过来喝了一口,接着道:“这个有,但不关键,太子很清高,很自信,很任性,性格过于刚强。”
泰芬珠真的很诧异,她没有想到胤礽可以用刚强这个词来形容。
费扬古看女儿不信,给她举例子:“太子是不是从来没有向石家示好过?”哪怕是用后院的一些小事。
泰芬珠点头:“从赐婚到现在,太子本人没有,索额图试着拉拢过。”而且泰芬珠听闻,太子对待三格格这个唯一的女儿很一般,基本是漠视的。
费扬古再说:“这是因为太子自认为是君,向臣下许诺像是讨好,他很清高。索额图与罪官交往,太子听过别人的劝说吗?”
毓庆宫是有属官的,不至于没有一个人提醒胤礽,泰芬珠听胤禛提起,有汉官也有满臣,都向胤礽进言过。
泰芬珠点头:“四爷同样劝说过,可是太子的意思是直郡王步步紧逼。”
费扬古笑了:“这是因为太子自认为凌驾于朝堂法度之上,以为他的好恶可以左右选官制度。这是他的任性。”可是官位这种东西是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的,举荐合适的人尚且会招来嫉恨,何况是一群早已失败出局的罪官?
泰芬珠不解道:“这两点我都明白,可自信与刚强又从何说起?”
费扬古笑着看女儿:“你小时候可是很喜欢与你三哥争宠的。”
泰芬珠抿唇笑了笑,嗔怪道:“阿玛取笑我,我三哥调皮捣蛋,我那是帮阿玛额娘规劝他。”
费扬古慨叹道:“不论是什么,最起码你是懂得示弱的,你在争我和你额娘的宠爱时,不就是明白你是靠我们养活的?”
泰芬珠抬头看阿玛:“您的意思是太子连皇上的宠爱都不屑争吗?”
费扬古扯了扯嘴唇:“太子还是知道皇上能决定他的命运的,只是他很刚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真的弯不下腰和庶出的弟弟们一样小心翼翼地揣摩他汗阿玛的心思。”
泰芬珠叹了口气:“我嫁进宫里那会儿四爷才十三,他们几个皇子除了自己去乾清宫求见皇上之外,就只能等皇上去上书房的时候才能见着皇上的面。”康熙基本没有过特意召哪个阿哥去御前的行为。
费扬古笑道:“这就是了,太子享受过皇上一心一意的关注与疼宠,他那会儿很自信啊,所以看不上石家的那几个官儿,因为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区区石家人还敢暗暗盼望他这个储君打压自己的长子?太子根本就忍不了的!”
泰芬珠接话:“如今,太子自信的是自己的地位和索额图。”
费扬古感叹道:“没错,他从来都很自信,从前自信的是皇上会无条件地维护他,如今自信的是索额图会无条件地替他谋划,其实他未必不忧虑,只不过他习惯了,习惯了身边的人围着他转,他只要用心读书处理政务就好。”
泰芬珠明白阿玛的意思了,胤礽这个太子习惯了俯视所有人,就连康熙,胤礽也觉得那是阿玛不是汗,不需要他恭谨小心的侍奉,总的来说,胤礽是一个挺单纯的人。
费扬古认真地注视着女儿:“四爷序齿在前,本人踏实恭敬,你要用心养育虎宝。”
泰芬珠咽了咽唾沫,即便知道屋内唯有他们父女,外面还有亲信把守,却依然把声音放得比刚才更低:“您的意思是四爷将来能行?”
费扬古掰着手指头算:“如果局势一直这样下去,直郡王和太子肯定会倒台,八贝勒在皇上的心里会出局,五贝勒不受皇上重视,十阿哥被皇上严防死守,其他阿哥根本不可能,唯有三爷和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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