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喇叭裤,留着长鬓角,站在?几人中间痞里痞气?。
    吹口?哨的男人见叶芸朝他们张望,轻浮地对她喊了句:“姑娘,过来认识一下啊?”
    闻斌将烟嘴拿开,嘲讽地说:“那是我?媳妇。”
    一旁几人压根不?信他的鬼话?,调笑道?:“你哪来的媳妇?见着漂亮姑娘喊人家媳妇,要?是你媳妇,你喊她过来啊!”
    叶芸垂下头快速绕过他们,闻斌将烟嘴扔掉,碾灭,堵住了叶芸的去路。
    颀长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叶芸赫然抬起视线,闻斌直接握住她的手,回过身?跟那群人说:“骗你们干吗,都跟我?在?一张床上?睡过,你让她自己讲是不?是我?媳妇。”
    本来闻斌冒然上?去牵姑娘手,让几人震惊不?已,听他这么一说,全都狐疑地把目光落在?叶芸身?上?,就连坐在?一旁的大爷大妈都在?看热闹。
    叶芸垂着眼睫,藏住眼里颤抖的眸光,声音疏离而冰冷:“松手。”
    闻斌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握着叶芸的手却不?禁越收越紧。他那几个狐朋狗友调侃他:“没听到人家叫你松手,小心姑娘报警抓你。”
    闻斌冷笑了声,松开叶芸,却依然挡住她的去路,低下头满眼奚落:“大哥还真是金屋藏娇,把你藏到哪了?”
    叶芸没再同他说话?,转过身?警惕地换了条道?,向着前面的街继续走了下去。
    薄雾散去,阳光刺进她的眼里,寒风凛冽,吹起枯叶,她再也没有心思用手去接了。
    一辆车子从?街对面远远开来,放缓了速度,苏红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着街对面的叶芸喊了声:“丫头。”
    叶芸茫然四顾地抬起头,将视线落在?街对面。
    “布票取消了!”车轮缓慢地滑了过去,苏红的声音被风吹得模糊不?清。
    叶芸伸着脖子,问她:“你说什么?”
    “你没听说吗?布票取消了!”
    车子消失在?街尾,叶芸还愣在?原地。
    12月1日?,商业部通告全国?,取消布票,所有纺织品实行敞开供应。
    这个消息如同久旱逢甘露,在?叶芸的脑子里来回冲击着,让她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马建良从?前说票证会逐步取消,那时候叶芸还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就算是真的,也会是很遥远的事情,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
    叶芸加快了步子,从?另一头的巷子绕回家。路上?,她的心情此起彼伏。
    过去她苦口?婆心跟客人说什么款式适合,怎么改时新。绝大多数客人看不?到效果,又考虑到难得能做件衣裳,最终都会选择保守且不?会出错的款式。
    布票取消了,意味着可以敞开来买布了,不?用局限于一张小小的纸票,束手束脚,也不?需要?再指着客人带来的布料做衣裳,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采购想要?的料子,做出不?同款式的衣服。
    这个想法在?叶芸的脑海里蔓延、滋生,瞬间点燃了她的血脉,紧接着浑身?的细胞都跟着舞动起来。
    她可以将那些大胆的想法和?灵感,从?前没机会尝试的款式,统统做成成衣,展示出去。不?再被动听人摆布,而是掌握主动权,让客人看到成品,挑选、试穿,甚至不?用再等上?十天半个月,随时可以买走。
    但是随即,她便想到一个问题,她做出的那些衣服对于二尾巷来说,接受的客人并不?算多,只有一部分?追求时髦的年轻姑娘喜欢她做的衣裳,她需要?更大的市场,更时髦的客人群体。
    她想到了市中心,如果去市中心开家店,或许会比二尾巷适合。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市中心的确有穿着时髦的人,但这一部分?人群大多会选择去百货商场,他们更在?乎的是面子,是这件衣服的出处,是跟人炫耀的资本,而不?是款式。这座城市的繁华在?省内虽然靠前,但底蕴还不?足以让绝大多数人能够思想开放到轻易接受新事物。
    除非是更加发达的城市,客人对于着装的接受度可以做到百花齐放,尤为重要?的是,与时俱进的审美、较高的包容度和?需求,愿意为她的创新和?突破买单。
    然而一路走到家,这个想法逐渐熄灭了。
    无论?是在?二尾巷,还是跑去市中心,终逃不?过旁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她已经不?愿再活在?那些言论?下。走出这片棚户区,路上?的人多盯她看一眼,她都会应激而害怕。想到客人们背后不?堪入耳的议论?,她一腔热血便被浇得彻底。
    她不?可能去逼迫白?闻赋在?她和?家人之间作出抉择,离开这座城市。
    目前来看,白?闻赋甚至都不?能远离二尾巷,他需要?考虑很多人,平衡很多事。随时会出状况的闻斌,同样活在?煎熬里的佟明芳,事情变得再糟糕,终归都是跟他连着血骨的至亲。哪怕安顿在?这片棚户区,也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这里没人打扰,能给叶芸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家里有事,他也能及时赶回去。
    “不?论?造成什么样的局面,最后担着的,只能是他。”
    苏红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她脑中。
    踏进家,关上?门,叶芸又一次将自己锁进了这十几平的小屋里,连同刚才那些短暂而憧憬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