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也不会了解物理学的术语。”
“既然两者都不了解,为什么有人会那么相信后者?”郑宏颖说道,“因为这也是一种信仰。就算再荒唐,但对于想抓到救命稻草的可怜虫来说,他们可舍不得这种希望。所以说,希望是剧毒之物。他们的心从一开始就是乱的。一剂猛药下去,就会致死。”
“我可以这样理解吗?”秘书说道,“其实你对他们说的东西和宣讲的四灵教教义没有什么不同,都暗示了另一个世界才是真正的归宿。”
“这倒是。”郑宏颖爽朗地笑了几声,“而且他们会相信一句鬼话,‘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这句话说得没错,但排除的过程不一定都是对的,可惜他们没发现这一点。”
“他们会怎么样?”
“按照我的剧本,死在离开杭州的路上吧,有那么多丧尸,他们根本走不到终点。”郑宏颖说道,“找一口棺材吧,然后再来一只白兔。”
“白兔?”
“复活是需要仪式感的。需要有只白兔先从棺材里跑出去。如果没有兔子,白鸽也可以,争取是一种白色的动物吧。”
“活物太难找了,还要特定的颜色,要花不少时间。”
“你不是抓到过乌鸦吗?”
“也就那一次,花了我们不少工夫呢。”
“罢了,罢了,有什么就用什么吧,不需要白的了。”郑宏颖做了退让,“随便一只动物从棺材里出来吧,然后我会从棺材里走出来,正式复活,带领四灵教,发展更多的教徒,会有更多的物资,更多的祭品……”
杭州的人太多了。
表六 杭州各区人口密度表
(注:数据并不准确,仅能体现各区人数多寡)
我们选择了向密度最低的方向前进。
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多少困难,经历了多少离别,不再赘述。
寻找赑风的车队,最后只剩下我和庄晓蝶的车了。
三天前,我们才埋葬了最后一名队友,但终点还远。
终点就像是地平线一样,我们能看到却无法触碰到。
天上的云毫无预兆地集合,渐渐转黑转厚,四周灰暗,雨点乘着西风落下。
吧嗒、吧嗒、吧嗒……
车窗很快就模糊了。透过车窗,我和庄晓蝶只能看到外面是黑乎乎的一片——都是丧尸。
这是旅途的最后一段了,我和庄晓蝶再度遭遇丧尸,并被它们包围。
没人会来救我们。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郑宏颖用四元素设计了谋杀。
其余元素都有了,还差风,被他的说辞所骗,走上追逐赑风的死路,那么我们算不算是死于风呢?
算了,不想了。
就让这个故事从雨中开始,又在雨中结束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戒指。“我本想找到赑风后再拿出来,但没有这个机会了。”
庄晓蝶安静地注视着我,等待着我早该说出口的话。
“我想问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庄晓蝶微笑道:“我愿意啊,当时你偷偷选了这枚戒指,我就在等你把它拿出来。”
“可惜只能求婚,不能订婚、结婚了。”
庄晓蝶忽略了外面数不清的丧尸,玩闹似的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订婚就算了,结婚还来得及。”
她真是个天才。
没有主婚人,这注定是一场简陋的婚礼。驾驶座上的我是新郎,副驾驶上是我的新娘,我们自己来念结婚誓词。
这里将目睹祝福一对幸福的男女走进婚姻的殿堂,按自由的意愿,从此互爱,互助,互教,互信,永不背弃。
在婚约即将缔成时,若有任何阻碍我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
外面传来丧尸的号叫声。它们的意见可以忽略。那么没有人反对我和庄晓蝶的结合。
我问庄晓蝶:“你是否愿意你眼前的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庄晓蝶又问我,“那么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我为她戴上了戒指。
时间快不够了,我们的车在群尸中摇摇欲坠。
“还有什么?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只有死亡,连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她说道。
“是的,连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去吻她的嘴唇,湿润而柔软。
我们的车玻璃终于被丧尸敲碎了。
雨水从缝隙里溅射进来,落入我口中,宛如香槟般清冽。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但丧尸的力气大得惊人,我们被它们从车里拖出来,就像水果罐头里的两块黄桃。
庄晓蝶说道:“我多希望郑宏颖没有骗我们,再见。”
“再见。”
如果我真能去那个世界,无论杭州有多大,我在千万人当中,在无限的伪解答中,一定要找到她。
我能感受丧尸在撕裂、啃噬我的躯体,在剧痛之中,我只记得庄晓蝶在对我大喊:“找到我。”
而我也在一次次做出承诺:“我一定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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