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 天边忽而雷雨大作。
淅淅沥沥的雨声砸落檐角,发出些盈灭不定的沉闷声响来。盖过了松云苑内呜咽着的痛呼声。
月牙和绮梦贴着门扉僵立了一个多时辰,两?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担忧模样, 四目相对间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我听人说这药会疼的人昏死过去, 若是?夫人昏死了过?去,身边还没个人伺候……”
两人立时推开了正屋屋门,举着灯盏往内寝里走去。
月牙负责封住屋内各处门窗, 不让寒风拂进里屋。丹蔻则端了热水给床榻上瘫软如一滩烂泥的苏婉宁擦拭身子。
两?个丫鬟俱都死死忍着眸中的泪, 等月牙封好门窗后便也凑到了架子床旁。
影影绰绰的烛火下, 是?床榻上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的苏婉宁,虚弱又可怜地?蜷缩在一寸被衾之?上。
以往瞧着娉娉婷婷的人瑟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脸颊处除了毫无血色的惨白?外?, 便是?斑驳零碎的泪痕。
丹蔻拿了软帕替苏婉宁擦拭堕出身子的血肉,那骇人的鲜红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一般,丹蔻只能拿衣袖抹了泪,加快了手下的动作,却仍是?擦不尽这绵绵无尽的血痕。
她心疼的不得了,刹那间便要放声大哭。
而苏婉宁也缓缓地?睁开了眼, 疲惫又虚弱地?说了一句:“和离……和离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明早让礼哥儿来接我。”
她决意和离,甚至堕了腹中胎儿的事?都不宜在此时告诉父母双亲。母亲身子一向不好, 祖母也病了好些时日, 需得缓上几日才是?。
丹蔻见她在如此情状下仍担心着旁人的处境,立时便哽咽着说:“夫人多顾着些自己吧, 快别想这些事?了。”
苏婉宁阖上沉重的眼皮,说完这一句话后, 的确是?没了气力?。
丹蔻和月牙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左右,当清晨的第一缕曦光笼进内寝时,月牙便立刻赶去小厨房为苏婉宁熬煮滋补身体的燕窝。
丹蔻则去二门外?让小厮给苏礼送信。
昨夜邹氏从嬷嬷的嘴里知晓了许湛与邹莺珠纠缠到一起的事?后,险些气得双眼一番晕厥了过?去。
她痛骂了一番自己这恬不知耻的内侄女?,可回过?神来却也知晓是?自家儿子太?过?胡闹荒唐。
她心里是?又气又急,还要打起精神来封锁各房各院的消息,绝不能让许厉铮听见半点风声,否则许湛定会被他活生?生?地?打死。
“若兰哥儿还在,我何至于要巴着湛哥儿一个人?这孩子也着实太?不堪了些。”邹氏摇头叹息道。
身旁的嬷嬷们连忙为她抚背顺气,并温声安慰道:“太?太?别急。邱小姐那里倒好打发,只是?奴婢们这两?日听见了些风言风语,二奶奶似乎知晓了此事?,如今她正?吵着闹着要与二爷和离呢。”
自那日苏婉宁狠狠地?顶撞了邹氏一通后,邹氏也发了狠,好几日不肯叫苏氏。
如今听得她要和离一说,邹氏心里更是?不以为意。
且不论安平王府有没有这个底气与如日中天的镇国公府和离,单说苏氏肚子里还怀着湛哥儿的血脉,便知晓她是?在借着和离一说发泄着心里的不满,实则是?半点也不愿和离。
“这事?到底是?湛哥儿做的太?过?火了,若是?苏氏闹出来,被国公爷知晓了总是?不好。你去私库里拣些绸缎和药材,即刻送去松云苑,并警告苏氏不许再闹事?。”
邹氏俨然如施舍般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周嬷嬷领命而去,她是?邹氏身边的心腹嬷嬷,平日里也没少去松云苑里传邹氏的吩咐。
她与苏氏打过?不少交道,印象里总是?觉得这位二奶奶性子太?寡淡温顺了些,平日里无论太?太?如何苛责,她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只有在旁人贬损安平王府时会露出几分怒容来。
周嬷嬷是?个极有成算的婆子,料想着她今日往松云苑走这一趟,应是?能得好几两?银子的赏银。
她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上了通往松云苑的回廊。
如今的天色已爬上竿头,可松云苑仍是?紧紧闭阖着院门,左右也无婆子看守,瞧着各处都是?一副静悄悄的模样。
周婆子推开了沉重的屋门,觑见庭院内也没有丫鬟们忙碌的身影。
她心下愈发疑惑,便走到正?屋屋门旁的廊道上,轻声问了一句:“二奶奶可起身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因?邹氏的缘故,周婆子心里并不把苏氏当一回事?。既见无人应她,便自顾自地?走进了正?屋,重又唤了一遍:“二奶奶。”
这时,红肿着杏眼的月牙才重重地?撩开帘子,横眉竖目地?冲到她跟前?,问:“嬷嬷有什么事??”
她如此不善的语气,轻而易举地?便激起了周嬷嬷心里的怒火。
只见这老婆子冷哼一声,夹枪带棒地?说道:“二奶奶怀着身孕起不来身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你们这些小蹄子缘何懒怠到连差事?也不做?仔细我去告诉太?太?,将你们即刻发卖出去,你们就知晓我的厉害了。”
这些话若换在平时,月牙总会忌惮她两?分。
可此刻的月牙本就在盛怒之?中,一听这话反而激起了心里绵绵不断的恼意,“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你凭什么发卖我?太?太?又能把我发卖到哪里去?我可是?安平王府的家奴,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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