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浮起几分红潮。
接连灌了几杯姜茶,陆宛整个人都红了,再喝下去恐怕头顶都要冒烟。
张泠泠过来收走了他的茶碗,笑道:“公子,哪有这么猛灌的。”
“你不明白。”
陆宛垂眼看着桌上的茶壶,突然掩住鼻子打了个喷嚏,打完以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多喝一些,总比着凉要好。”
张泠泠秀美的眉头微蹙,眼含春色:“公子……”
这一声脉脉含情,关怀备至,却被躺在床上的青年打断了。
青年一直看不惯这两人腻歪,而且陆宛从进了这屋的门就没看过他一眼,于是他侧头冷笑道:“公子什么公子,当我是死的吗?”
张泠泠悄悄看他一眼,不敢出声了。
陆宛却不看他,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去玩倒扣在托盘上的茶碗,指尖在碗底的底座上描摹。
青年看着他,“我哪里惹你了,你在生我的气吗?”
陆宛收回茶碗上的手,两只手一起支在下巴底下,抬眼向床上望去。
“我没生气,只是在想,你明明可以动了,为什么还装作不能动弹,等着我去喂你。”
张泠泠有些诧异地看了青年一眼。
青年盯着陆宛看了半晌,不由得笑起来。
他用手撑着身子,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墙:“居然没有瞒过你。”
他看着陆宛,睫毛又密又长,配上很俊美的一张脸,无端生出几分邪气。
陆宛叹了口气,把汤药往前推推,让张泠泠拿起给青年喝。
他说:“也怪我太笨,其实你早就能动了。如果你一点都不能动,那天也不会从床上摔下来。”
青年没说话,张泠泠已经递了药来,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那汤药真的很苦,青年喝完汤药以后面不改色,冲着陆宛微笑,语气有些无赖。
“如月,”青年学着卓玉那般叫他,“我也不是全骗了你,我的腿是真的不能动,还很疼。”
他说到腿,陆宛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不管青年是不是可以起身活动,他腿上的伤总归是真的,更何况今天天气不好,对伤口多少会有些影响。
“腿好些了吗,”他走过去掀开青年下身盖的被子,把手放在那条伤腿上,“应该没有前几日那么疼了。”
青年目光动了动,忽然把自己的手搭在陆宛手背上。
这举动有些奇怪,陆宛皱了皱眉,抽回自己的手。
姬慕容走了,肖宗主这个烂摊子甩给了陆宛,陆宛每天不仅要照顾青年,还要抽出时间去给肖宗主扎针。
不过即使是每日施针,肖宗主也日渐萎靡,整个人枯同老树。
陆宛跟卓玉解释,肖宗主元气大伤,又没了真气护体,所以衰老的很快。
况且……肖宗主年事已高,就算有小还丹吊着命,剩下的时日也不多了。
听陆宛这么说,卓玉是真情实感地难过。
他从小被父母送上山,是肖宗主一手将他养大,肖宗主对他来说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他这几日因为老宗主的事伤心不已,但他身为宗主首徒,当然要为身边同龄的师兄弟的师弟做表率,所以这几日他都强压着心头难过,协助着掌事长老主持宗内大小事务。
他心中悲痛,加上伤神过度,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萎靡,眼下泛起些许青灰。
陆宛站在老宗主床前,有些关切地看着卓玉:“卓玉大哥,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要不要给你开一些养神的汤药?”
卓玉垂眸看向陆宛。
陆宛今天穿了件蜜合色广袖长袍,更显肤色莹润,眉眼温和。他目光中闪动着担忧之意,看得卓玉心头一热。
“如月……”
卓玉嘴唇微颤,有些抑制不住情绪地向前一步,“幸好有你在,不然我真的——”
他的话没说完,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肖宗主突然睁开眼睛,猛烈地咳嗽起来。
陆宛反应迅速地推开卓玉上前,屈起一条腿跪在床上,双手扶着老宗主的肩膀将他靠在床头上。
老宗主看了他一眼,张口欲言,突然神色一变,又咳起来。
这次他咳到脖子弓起,胸口带着混响,竟把一口粘稠的黑血咳到帮他抚背的陆宛身上。
“师父!”
卓玉急忙上前,伸手抵住老宗主后背,将真气注入老宗主体内。
老宗主已经油尽灯枯,难以调动内体真气,卓玉注入的真气犹如石沉大海。
陆宛点了老宗主几处穴道,转身从药箱取了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深黑药丸给肖宗主合水服下。
那药丸散发着阵阵参香,入口后香味经久不散,老宗主服下药丸,辅以卓玉真气的滋养,脸上的神情果然缓和许多。
“可以了,玉儿,收手吧。”
他见卓玉脸色苍白,冲卓玉摇了摇头。
卓玉眼眶微红,有些哽咽道:“师父……”
他们师徒二人显然要说些动情的话,陆宛见状收起自己的药箱,悄声退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