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克拉荷马的治安行动投入了邻近三个州的两万兵力。412干道上哨卡密布,白天已经很难听到一声枪响,车辆都在龟速排行。北面一公里的树林中,还有条平行的小路——“412别道”,仍然是车辆稀少,人迹罕至。
一辆皮卡在412别道上东行。开车的印第安人刚刚去了一趟河坝管理处,想看看政府机构有没有生活必需品。还没过河坝,他就掉转车头回家。隔着河都能看见管理处烧成了白地。他默默表扬自己:出事以来一直窝在家中,无比正确的决定。
「–」
路边有人伸手搭车。站在树林茂密的转弯处,刚才还没看见,突然就冒出来。
司机在停车之前思想斗争了两次。搭车人满面风尘之色,没带任何东西。既不是白人,也不是黑人,这点最安全。
“去哪里?”
“石烟湖。”
“东岸还是西岸?”
“什么?”那人侧过头。
“东岸还是西岸?”
“西岸!”
面对面说话,搭车人的声音大得让人不舒服。司机已经开始后悔了。然而那人的笑容很老实,还嚼着口香糖,像个普通的乡间小伙。
“上车。”
“谢谢。”
搭车人坐进来就指指靠在座椅之间的霰弹枪。司机暗骂自己粗心,把枪提到驾驶座左边,心中舒坦了一点。
“我的耳朵不好使。说话声音有点大,你别介意。”
司机提高声音:“石烟湖,以前去过吗?”
“没有。”
“我回塞林纳,一半跟你顺路。在三岔路口放你下车,向东走半小时就到了。”
“没问题。”
“外地人?东海岸还是西海岸?口音听不出来。”
“我是外国人。中国人。”
司机皱眉道:“中国人?一个中国人在俄克拉荷马乡下干什么?”
搭车人也皱起眉头。这个问题似乎把他问住了。
司机正有点忐忑,搭车人开口道:“很多年前,柯顿总统还不是总统的时候,有句名言:‘我不欢迎中国人来美国学习量子计算和人工智能,但欢迎他们来学莎士比亚。’”
“那又怎样?”
“我就是学莎士比亚的。我来了。”
司机笑道:“随便啦,反正柯顿都同意了。你叫什么名字?”
“Trespassing Pig.”(英语:“越界的猪”)
司机一脚踩死刹车,勃然大怒:“你在嘲笑我吗!?”
朱越一看他涨红的脸,扎成马尾的头发都飞了起来,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了。
“不不!我的中国名字叫‘朱越’,英语很难发音。直接意译成英语就是Trespassing Pig。绝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司机瞪着他:“中国人真的用‘猪’做名字?”
“差不多。还有‘马’和‘牛’。”
“那我叫‘与狼共舞’。”(注:旧时代很多印第安人的传统名字用自然现象命名,尤其以动物居多。例如著名的印第安酋长“疯马”、“红云”和“坐牛”。“与狼共舞”是同名奥斯卡获奖电影中,印第安部族给白人主角取的印第安名字。)
猪和狼对视片刻,终于哈哈笑起来。
司机重新启动:“你还真能扯淡,不太像……亚洲人。我叫伊森,最无聊的名字。印第安人不像以前那样取名字了。中国人真够顽固。幸好没跟你们干起来。”
“是啊。幸好没跟你们干起来。”
车里沉默了一阵。
伊森找着话题:“你真是学莎士比亚的?那应该去波士顿,我们这儿不太合适。”
“我走过了德州和俄州,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各种悲剧喜剧都看了一遍。”
伊森白他一眼:“OK,我信了。你英语说得很好,但确实有点古怪。动不动就说些高大上的词,古装电影里面那种,10美元一个那种。”
“抱歉,我最近的一个英语老师说话就是这调调。我在努力改正。”
「–」
扯淡声中,车到了三岔路口。伊森心情很好,不停车直接拐进树林。
“就两英里,我送你过去。石烟湖那边没几个住户啊,你是要拜访什么人?”
“一个朋友。住在湖边。”
“地址?”
朱越背了一遍。
“我大概知道在哪。送你到私家道入口。”
※※※
伊森停下车,却不开门锁。二人凝视入口。
门牌只剩下半根铁桩,私家道正中有一个大坑。右侧树林边上另有一个大坑,一辆巨大的SUV屁股歪在坑里,头翘得老高。驾驶座开着门,里面没人。
“这是你朋友的车?”
“我不知道。以前没来过。”
“那你知道她在家吗?她没事吧?这里就像被轰炸过。”
朱越看他一眼:“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没有手机信号。”
伊森发动了车:“我送你进去。也许她需要医疗救助。也许她不在家,你还得出来。”
“OK。麻烦你了。”
伊森从左侧绕过正面的坑,皮卡颠颠簸簸,开得很小心。二人都猜到了为什么SUV会陷进第二个坑里。右侧绕坑才是司机的正确习惯。
没开多远就闻到一股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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