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期中周落幕, 结束兵荒马乱的专业考核,谢仃的个人专访终于得以提上日程。
近半月她忙得头疼,好在事情都已安排妥当, 拍卖会近在眼前, 手头留待处理的也只剩这场采访。
地点定在距燕大不远的某家咖啡厅, 安静小众, 有足够私人空间。谢仃课后?赴约,知会过温见慕不必等她午饭,便?步行去往约定地点。
途中不忘“备课”——谢仃从浏览器搜索即将会面的那名记者, 名叫薛河,前身是职业娱记。他履历中有几?篇出圈的采访稿, 即便?是谢仃这种疏于关注热搜的互联网路人,都对?其中字句略有印象。
嗅觉灵敏, 很会挖坑,俨然是个?棘手的对?象。
不巧,谢仃的确藏了些秘密。
——但既称之为秘密,那就是需要带进坟墓的。
收起手机, 她疏淡掀起眼帘,目光扫过几?步外的木质标牌, 松懈止
步。
工作日午后?, 咖啡厅顾客寥寥, 只余挂钟嘀嗒轻响,昭示时间无声?流淌。
厅室靠窗一隅, 薛河安然等候, 叩指审读着采访稿, 他视线滑向?电脑屏幕右下,时间已到12:50。
约定是一点。他不疾不徐将笔电合拢, 才收手,余光无意?瞥见窗畔一道身影,不由停留片刻。
采访主?角款款而?至,对?陌生的注视似有所觉,她偏首递来一眼,彼此视线隔窗相汇,薛河敏锐察觉对?方那点掩饰不及的冷怠。
不等他琢磨这点细枝末节,玄关便?传来阵清脆铃声?。渐近的脚步踏破满室静谧,薛河起身相迎,言笑如常地递手问候:“谢老师,初次见面。”
“薛记久等了。”谢仃莞尔客套,同?他简短握手,“教授拖堂,不好意?思。”
礼数周至,进退有度,仿佛刚才对?视间的疏离感是他错觉。
“客气了,是我早来。”薛河笑笑,示意?坐下聊,“邱老先生的画廊刚办完展,下月柏乔也要开馆,谢老师百忙中愿意?接受采访,我很惊喜了。”
只作简单寒暄,薛河将录音笔放至桌面中央,按下启动键,采访正式开始。
场间没有第三方,忽略那枚录音笔,更像是午后?闲谈。薛河并未程序化地逐一提问,而?是从学业生活入手,再涉足专业,交谈氛围松弛安逸,边界感恰到好处。
“我看?过您的公开作品,从出道至今,都以景物意?象为主?。”薛河道,“今后?会考虑人物画吗?谢老师应该也听过不少类似的期待。”
“我是灵感主?义。”谢仃自若回应,“可惜,目前还没遇见让我想动笔的人,我暂时保留期待。”
被?不痛不痒地搪塞,薛河也并未失望,笑问:“都说?艺术家有自己的缪斯,谢老师也这样认为?”
是拐弯抹角探她的风流史来了。
“也都说?情爱是艺术家的养料。”谢仃弯唇,半真?半假地玩笑,“缪斯难讲,但我的确认为情感是我创作的颜料。”
作风恣意?一如本人,不像良善之辈,坏也坏得特立独行。
薛河挑眉,不动声?色探话:“的确,您许多作品都带情绪风格,那您对?这些灵感下过定义吗?”
“‘困惑’吧。”
“……”薛河怀疑自己听错,“‘困惑’?”
似乎很难解释。谢仃端起手边咖啡,跟这位记者见招拆招到现在,她忽然想讲些有意?思的。
“我有两年?待在福利院。”她道,“因为独来独往没朋友,所以常去隔街的居民区。那儿有家便?利店,是个?姐姐开的,跟我一样无亲无故。”
“有天晚上我犯浑,问她,人会因为不被?爱而?死掉吗。”
“她没回答我。”谢仃浅呷一口咖啡,“但我后?来大概明白了。”
薛河隐约解读出什么,但没能全然捕捉:“是后?来回去见到她了吗?”
“见到?这倒没有。”谢仃抬眸,漫不经意?失笑。
“——她死了。”
死于自杀,何尝不是揭晓答案。
爱与死的必然性。谢仃被?这问题困扰多年?,直到再次有人以同?样的形式为她解惑,却令她更加不解。
薛河下意?识追问:“那你还在困惑什么?”
谢仃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她本身就是矛盾的故事性,在人以为挖掘到深层时,又轻易抛出新的谜题——
“因为我父母很恩爱。”她说?。
……
从业十余年?,薛河头回被?采访对?象噎得哑口无言。
一瞬仿佛主?导权倒错,他几?乎以为自己是被?遛着玩了。
始作俑者则好整以暇,轻描淡写:“他们?形影不离,有很多仪式感的纪念日,婚后?多年?也蜜里调油。家里有幅世界地图,每隔几?月就会划掉新地点,是他们?一起走?过的城市。”
“那些传言不假,他们?的确婚姻美?满。”谢仃笑了笑,仿佛只是替局外人求锤得锤,“言尽于此,我也有许多问题没想清,不知道怎样讲了。”
看?似跳脱的前言后?语,却连锁关系般引出古怪的谜团。薛河直觉哪里不对?,但继续追问太过直白,他只得咽下好奇,无奈作最后?提问——
“您父亲曾是国际画坛的一代传奇,外界常言天赋的遗传,请问您是如何看?待的?”
如何看?待?
记忆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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