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十月, 寒秋料峭。
少穿果真容易受凉,温见慕不过从风里站了十多分钟,现下就?闷闷打起喷嚏, 裹紧风衣将脸埋起。
她身子骨向来弱, 稍受风寒就会这样。傅徐行迈至风口一侧, 温见慕抬眸看他, 抿唇笑了笑,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助理从车坪等候多时,见两人近了, 便迎上前?颔首,问询稍后的安排:“夫人托我?问您行程, 您看……”
话说?着,他目光投向温见慕, 带些漠然。傅夫人对她素来不喜,温见慕听懂对方言下之意,心虚地低头回避,略显无措。
傅徐行神色淡然, 闻言余光也欠奉,只?替温见慕打开后座车门?, 隔绝那道落向她的视线。
察觉他无声的庇护, 温见慕小?心翼翼勾住他指尖, 很轻地攥着。傅徐行没理会这幼稚把?戏,但也惯纵着, 将她按入暖风充沛的车内, 才拂了手。
这番行径已?经算作?答复, 助理蹙起眉,还没能开口, 傅徐行便松泛指示:“回劭苑。”
那是?他的私宅。
没说?送温见慕回校的事,更不提拜访本家公馆。助理神情微变,不禁严色提醒:“公子,这是?夫人的意思。”
“回劭苑。”傅徐行语意微寒,“我?的意思。”
听着剑拔弩张的氛围,温见慕怯怯低下头,仿佛不敢作?声。阴影覆盖的角落中,她百无聊赖拨弄着风衣纽扣,神情漠然。
没什?么想法,傅家上下除了她哥和傅叔叔,几乎都不待见她。起初年纪小?还会难过,后来寻不到原因,也就?习以为常。
——反正她有哥哥。
不愿关心多余的人事,她安静候在原处,也没在意他们是?否多谈,总归车门?再次敞开时,是?傅徐行落座她身旁。
那名助理也随后乘上驾驶,颇有职业素养地闭口不言,行车驶入机场大道。
温见慕睫尾轻抬,余光循过身侧,傅徐行似是?倦极,眉宇稍纵即逝的沉郁,不辨情绪。她顿了顿,将视线递向窗外。
一路沉寂。
这窒息感持续到家中,直到迈入玄关,温见慕望着他侧影,才开口:“你真的不回公馆吗?”
傅徐行不答,只?扯松领带,语调也淡:“我?回去,留你自?己?”
温见慕微怔。
“哥。”她唤。
“你如果真的因为这事为难。”她嗓音很低,“不管我?也可以。”
傅徐行步履稍滞。少顷。
“不管你也很难。”他道。
温见慕低头凝在原地,指尖攥紧泛白。直到熟悉气息靠近,掐红的掌心被人扣住,她睫羽轻颤,眼眶倏然酸涩。
好像总是?这样。她从未想逼他作?选择,可单是?留在这里,他就?要为她让步许多。
“温见慕。”他卸去她指间力道,“说?话要有底气,谁教你这样。”
“……我?错了。”温见慕乖巧摊手,喃喃坦白,“我?说?谎的,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话音刚落,一道沉闷的手机振动声响起。
她僵住,似有所觉般垂眸,然而傅徐行先一步抬掌覆过,将屏幕侧开,敛目扫向那则来电。
望见备注,他几不可察地蹙眉,些微烦倦。
“没关系。”温见慕大致也猜出对方身份,知情识趣地回避,“你先接电话吧,别误了事。”
傅徐行划过勿扰,不急于接这通来电,只?交代她:“从这里等我?。”
意思很明确,是?让她断了旁听的念头。
温见慕眸色稍黯,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听话地点头应声,目送他身影渐远。
——又怎么可能真的照做。
将门?带上,傅徐行松了腕表,从桌面烟盒拈一支烟,才将那则电话回拨。
等待仅半秒,接踵而至的是?双方静默。他眼梢压低,松散将烟燃上,才平静唤人:“妈。”
听筒传来短促响动,对方似是?换了地点,待背景彻底沉寂,才淡笑问候:“阿行,回北城了?”
懈然倚墙而立,傅徐行衔着烟,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房门?下缘,预料中望见一道身影填补了余隙,他疏淡循过。
“刚出机场。”他道,“怎么了。”
“刚出机场,带人回了劭苑。”女人缓声补充,格外温柔,“这么护着那小?丫头?”
傅徐行没应,也无话可说?。
“——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作?对?”
面对他的沉默,女人也难再从容,语气徒然冷厉:“傅徐行,你非要为她逼疯我?是?不是??!”
“我?活着一天,她温见慕就?别想进?傅家!你难道不知道她是?——”
“我?知道。”他打断。
深渡了口烟,傅徐行按着眉骨,无波无澜地反问:“她待在我?这,也碍你的眼?”
“你知道?!我?看没人提醒你就?要忘了!”
话音未落,听筒便乍然传来一声震响。女人似乎砸了什?么,傅徐行习以为常,淡然等她平复情绪。
静默少顷,女人才再次有了动静。先是?笑,又转为阴晴不定?的泣音,最后哽咽着哀求。
“阿行。”她嗓音沙哑,似哭似笑的衰颓,“妈妈在这个家里只?有你了,你难道要像你爸一样吗?妈妈只?有你了,真的只?有你了……”
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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