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见这光景,忙进屋添了副碗筷。
张荦欣然入座,掀开食盒,扑鼻的香气溢了出来。
酸菜脆嫩爽口,白肉薄如蝉翼,吸收了浓郁的汤汁,肥而不腻,抿唇即化。爱吃的人还会加入宽粉、冻豆腐等配菜,小炉文火,约上三五好友,边吃边聊,一晚上都是热乎的。
喜来被这够味儿的酸勾得口涎直流,忍到兰主子先下了筷,忙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片肥瘦相宜的白肉,塞进嘴里。
哇,绝!
三人吃得不忍停箸。
张荦歪头望着那个吃他菜吃得津津有味的人,难以抑制地嘴角溢笑。
这道酸菜汆白肉,明明白白的是他的心,酸酸涩涩的亦是他的心,
年十四的小太监,像所有身心健全的同龄少年一样,在心里暗暗埋下一颗种子,日日浇灌,时时呵护,却不期待她有一日能生根发芽。
因为他很清楚,那里太黑暗了,日光照射不到,怕是永远也不会开出花来。
怀春小太监情不自禁地发完癔症,忽觉自己忙活一天,腹中空空,一低头?
这群投胎的饿死鬼,一块肉没给他留!
张荦望着桌上一扫而空的砂锅,他明明白白的心呢?他酸酸涩涩的心呢?
除夕年宴那样的大场合,兰才人的品级是够不上参加的,皇帝或许碍于朝臣,怕他们又借题发挥,也没提要她去。
左右就是个面子问题,兰芷也不在意。
惠妃娘娘善于揣测圣意,大过年的,皇帝‘盛宠’的兰才人面子没给足,里子可不能含糊,年礼赏赐颇丰,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还有各色补品吃食,一样没落下。
就连素未谋面的苏贵妃娘娘似乎也知道了她这号人物的存在,遣人送了两套织锦宫装,说是兄长在外新得的织纹花样,宫里见不着,多做了几套,与各位姐妹同享。
按说给六宫派发年礼这种事,皇后才有资格,苏贵妃娘娘给大家送织锦宫装,这事做得张扬,原是越了礼数的。
可事实上,苏贵妃的位份比代管六宫的惠妃还高一头,她要送谁什么东西,别说惠妃管不着,皇帝怕是也不能随便训斥,因为她的兄长。
苏贵妃的兄长,是大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铁骑将领苏仰崧,这支铁骑横扫了大殷四方边地,一举镇压东北鞑虏,毫不夸张地说,它是大殷军队的半边天。
苏将军征战四方,常得些稀罕的战利品,大件上贡朝廷,有些小件便给自家妹妹。
如此说来,苏贵妃仰天荫祖,散些小恩小惠给六宫,倒也无可非议。
妾室穿不了正红,送来的宫装是夕岚色,宛如天光将落,霞色亲吻岚烟,玫中带绛,红得含蓄,却也十分衬肤。
兰芷脑中不禁浮现一个愣怔在花坛边的身影,小太监极力想将自己的身子隐在漆黑的夜色中,却藏不住熠黑双眸中的灼灼之光。
她穿红,该是很好看的吧。
“娘娘,您笑什么?”迎春见自家主子呆愣许久,小声提醒。
兰芷手指僵硬地抚过嘴角,忙将残存的笑意敛了下去。
她竟然在笑?因为张荦喜她穿红,她就笑了?
迎春见她这莫名其妙一日呆三回的模样,实在有些担心,“娘娘,您不舒服吗?”
“没事,衣裳好看。”兰芷回过神来,吞吐遮掩。
“这衣裳确实好看,娘娘要不试试?”
迎春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衣裳,兴兴地服侍兰芷试穿。
刚一套上,兰芷就觉察出了些异样,衣领后部似乎有些硌人,袋口也有点重,像是装了什么东西。
她正打算垂头察看,迎春已经一下子弹了出去,花容失色地缩到屏风后头。
“娘娘,蝎蝎子,蜈蚣……”迎春吓得小脸煞白,说话直哆嗦。
兰芷一把将衣服撸下来,甩在地上,也不管有没有用,双脚踏上去,一顿乱踩。
迎春恢复了些神智,大着胆子上去帮忙一起踩,“喜来,喜来——,救命——”
小丫头进宫以来,头一遭这么大声讲话,涨红了脸,声嘶力竭。
“啊——”迎春突然惊恐地尖叫。
她看见兰芷的肩上……
兰芷的肩上闪过一个绿眼三角的兽头,一条银环毒蛇正沿着她的后背攀援。
这下连兰芷也冷静不下来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打颤,闭眼呼叫:“啊啊——”
她也不知叫了多久,觉得心抵到嗓子眼,胸中喘不上气来,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
眼前,张荦一手提着厨房的斩骨刀,另一只手捏着银环毒蛇。
准确地说,是银环毒蛇的半截,剩下的半截血糊糊地摊在地上,最可怕的是上半截死而不僵,在张荦白花花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蛇毒传得快,片刻就可能使人毙命。兰芷想都没想,冲上前含住了那血珠微渗的创口。
小太监比她高半个头,她攀上他的肩,正好够上。
她的头嵌在他颈间,近得能嗅到她发上的桂花清香。
她莹白的耳垂怼在他眼前,在阳光下似是剔透的水晶桂花糕。
张荦不敢正常呼吸,怕自己紊乱的气息一不小心冲撞,那透明的水晶桂花糕就能沁出粉胭,染红他的眼。
他只能安静又清晰地感触那柔软的唇,那温湿的舌,那颗颗贝齿……
渐渐地,不知是不是蛇毒的作用,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炽热灼烧,将要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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