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又是怒吼又是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板子一次次落到张荦身上。
她对上惠妃锐利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三年前,腊月初十,皇上歇在永宁宫……”
“好了!”惠妃一声令下,打断了兰芷的话,行刑的太监也住了手。
板子终于停下,张荦像个松了劲儿的弹簧,瘫倒在地,直喘着粗气。他蓝灰的外衣被血浸染成了黑色,白皙的小脸渗满了细密的汗珠。
惠妃望向兰芷,“跟本宫过来。”
满院的宫人随即散了,琴姑领着兰芷入了静室,并仔细关好门。
静室内。
惠妃端坐上首,捻着青瓷茶盖,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茶,“兰才人有话要对本宫说?”
兰芷跪在地上,钳口不言。
惠妃斜了她一眼,将茶杯重重掷在金丝楠木案上,“三年了,你以为一直不开口,本宫就拿你没法子?”
兰芷淡淡道:“妾身若真开了口,便活不成了。”
“从前见你唯唯诺诺,不多话,想不到是个聪明的。”惠妃轻笑了一下,转而又眼露凶色,“但与本宫作对,你以为你很聪明?”
“妾身不敢与娘娘作对。自保而已,妾身若有丝毫闪失,自然有人会将娘娘想要的东西,呈给皇上。”
“你父亲将你送给同宗的蓝氏,与你断了亲,母亲早几年病故,也无姊妹兄弟,你确实无牵无挂。本宫拿捏不住你的软肋,所以你便自以为是地拿捏本宫的软肋?”
“妾身不敢,今日之事妾身真的不知情。”
琴姑讽道:“迎春都被抓现行了,兰才人还狡辩?幸亏奴婢阻止及时,这件事若真惊动了湘王,就不是杖刑这么简单了!”
兰芷嘴角上扬,讽笑一声,“是吗?你们为何这么怕湘王见我?是怕湘王知道什么吗?”
“你——!”琴姑气得直跺脚,上前对这不饶人的小嘴就要下手。
兰芷不躲不让,反倒扬着脸,“我好歹也是皇上的才人,打狗要看主人,姑姑,要以下犯上吗?”
从前兰芷不过是琴姑手底下的一个小宫女,琴姑稍有不快,动辄打骂,早就习惯了她逆来顺受的样子,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被她回怼,心中气闷不已。
琴姑到底是宫里的老人,知道奴才再得宠,也都是主子的奴才,如今的兰才人,不是她一个奴才可以随便动手的。同时,她也深谙一个道理,狐假虎威。
琴姑暂压下心中的憋闷,看向惠妃,以为会得到默许她动手的目光。
谁知惠妃并未看她,而是从座位上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兰芷,纤纤玉指勾起她圆糯的下巴,“你以为本宫真的相信,有人会保你?命如草芥的蝼蚁而已。”
兰芷对上惠妃锐利的眸,“捏死一只蝼蚁十分容易,因为蝼蚁死不足惜,可是娘娘不一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娘娘若不信,大可一试。”
惠妃拍了拍眼前这张稚嫩的脸,勾起唇角,“你很有勇气,本宫已经许久未见到像你这么有趣的人了。看来当初,本宫饶你一回,做得对。”
“饶我?”
“不然你一个小宫女,觊觎本宫的儿子,能活到现在?”
“娘娘将皇上灌醉,将我送上龙床,不过是为了断湘王的念想,叫湘王以为,我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话音未落,门外有了些窸窣的声响,下一瞬,门就被人推开了。
湘王祁溯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惠妃。
琴姑一脸惊慌,忙问道:“王爷不是出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方才,祁溯来永宁宫陪惠妃用晚膳,迎春鬼鬼祟祟躲在屋内的帘幔后面,打量祁溯,被琴姑抓个正着,发现了她攥在手中的发簪和字笺。
迎春胆小,被琴姑随便套了两句话,就都招了。琴姑忙悄悄告诉了惠妃,两人不动声色地将祁溯送出宫,便来后院处置兰芷。
祁溯缓缓走到惠妃面前,愤愤道:“儿臣到宫门口,上了马车,发现托人寻的头疼药落下了。”他将手中的药盒一把甩在桌案上,“母妃常常头疼,儿子一直记得。”
祁溯并不是惠妃亲生,长到十四岁,因生母庄妃出了事,才养到惠妃名下。
惠妃膝下无子,一直对他悉心教导,寄予厚望,可祁溯到底年纪不小了才成了她的养子,所以一直与她不大亲近。
今日,惠妃悉心养了多年的儿子终于开始对自己上心,关心她头疼,还为她寻了药,可是这份关心尚未正式建立,就被他撞见了这样的事。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在后宫混得风生水起的惠妃娘娘,一时也没了主意,望着祁溯说不出话来。
祁溯怒不可遏地瞪着惠妃,片刻后,转身离开了静室。
他没有勇气质问什么,也没有勇气看一眼地上的人。
那个他怨了无数次叹了无数次,怪她无情的人;那个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从此将她当做不相识的人;那个叫情窦初开的他,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
惠妃深吁了一口气,对兰芷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妾身从未想过离间娘娘与湘王,也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与湘王从来都不可能的。”
“说得倒是挺好听。”
“娘娘可以不信。但眼下,妾身是唯一能帮娘娘的人。”
“帮本宫?”惠妃瞥了兰芷一眼,揉了揉酸胀的头,望着祁溯打翻的药盒若有所思,“天色已晚,你先回自己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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