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头询问他一次,吵得人心烦。
然?而嬴政心头的烦躁却在听到江宁坠河下落不明的消息后一消而散,他才不会相信马车会平白无故地失控,也不会相信江宁会恰巧坠河失踪。他猜,这大抵是她?脱身的手段。死亡是解决猜忌的最好办法?,所有事情都会随着死亡烟消云散。
我应该夸她?聪明,夸她?善解人意?,将一切都终结在最美?的时候。嬴政漠然?地想。可?即便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他还是想再见一面?。
“人总是贪心的,总想鱼和熊掌兼得。这可?不好。”记忆中的江宁同?他坐在长廊中,两条腿随意?地晃动,白皙的双足在水色日光的浸润下让人移不开眼睛。
嬴政的喉结微动,睫羽掩盖了眼中的情绪。
而坐在身侧的江宁一心眺望远方,并没有注意?到嬴政的异样。
“不告而别自?然?是因为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见面?说不定会血溅三?尺。有的时候,不告而别有时是为了保全彼此的体面?,有时候则是为了保命。”
宁双手撑着木板,歪着头看向他:“就好像在他国为质,我们要逃跑一样。难道我们在走的时候要跟看守的护卫打声招呼吗?要真是这样做了,只怕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嬴政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压了一座大山,沉重至极。
“所以你?一定会不告而别的,对吗?”
“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调节矛盾吗?”
“没有。”
“不就得了。既然?没有矛盾,那我跑什么?”宁笑了笑,伸出手掐住他的脸颊,“王上你?的心思有时候也敏感的。”她?眼珠子一转,露出坏笑,“王上你?是不是遇到心上人了,结果?不小心把人家惹毛了,所以来?向我旁敲侧击了找解决办法?……”
其?实所有的答案藏在不起眼的日常中,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嬴政按着太阳穴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想,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往昔不会再回,也不约而同?地希望体面?收场,那便不要再扭扭捏捏矫情做事。人生又不只是有情爱。
就在他打算替江宁最后一次收尾时,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跟着扶苏他们走进了屋子,少有的意?料之外让他的大脑陷入了空白,只能遵循本能地直勾勾地望着那本应远遁乡间田野的江宁。
她?看起来?很憔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本就瘦弱的身形也似乎更加消瘦了。阴嫚曾说过,自?从宁收到了子婴的信后,她?的胃口?也不好了,夜里睡得也不安稳,每天都要誊抄祝祷词来?平复心情。
“阿父,阿母是非常非常在意?你?的,她?为了你?的安全把自?己置身于险地。”阴嫚看向他,“我想,没有人比阿母更爱阿父了。”
他看着那双只剩下骨头的手,黑色的皮毛衬得手更加惨白,青紫色的线条穿梭在手背中,指腹是被寒风浸透的红色。他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握住了江宁冰冷的双手,想要让这双手回暖。
在他握住对方的手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对方细微的颤抖。既然?这么害怕又为什么要回来?了?
嬴政问出了口?,凝望着江宁,抓着她?不肯让对方离去。
在江宁的讲述中,他看到了对方捧着一个真心,顶着巨大的压力来?到他的面?前,向她?诉说着她?的爱意?。那炽烈的感情如烈火般滚烫,融化了覆盖在他心上冷硬的外壳,将那些怀疑猜忌焚烧殆尽。
他在那个时候就在想,他这些年?已经足够小心了,这一次他想放肆地赌一把。用自?己的青史留名去赌对方所言不虚,赌对方的真心!
“陛下?”宁迷迷糊糊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唤出,他垂眸望去只见怀中人睡眼朦胧地看向他,“是天亮了吗?”
嬴政被江宁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逗笑了,他伸出手扶住对方的后脑,一手越过对方腰肢将人圈在怀中,轻轻地蹭了蹭江宁的发?顶,声音低沉道:“没有。还有时间,再睡一会儿吧。”
江宁闻言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的胸口?,就着睡意?继续缩在他的怀中入睡了。
嬴政在她?的发?丝上留下一枚亲吻,低声道:“睡吧。”
我们还有好多个明天要一起度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