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拜见圣上。”
见太医令进来, 皇帝连礼节都顾不上了,一把托住了晃晃悠悠往下跪的老人。
“快,快进去瞧瞧, 一定要保下孤的皇儿!”
纪应淮跟在太医令身后, 垂着头快步跟他去内殿。他觉得这里有人在盯着他,那目光叫人很不舒服。
跟被冷血爬行动物盯上似的。
这大殿里都是宫内的贵人,再不济也是带编侍者, 谁会对他一个县城来的平民医师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啊——”
“好痛啊——”
思美人痛苦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她叫喊着,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好受一些。
太医令绕到床边去,侍女在一旁跟他解释情况。
“今夜娘娘与圣上在小花园赏月,圣上兴起, 让季公公取了佳酿来,要与娘娘小酌。”
“那酒是果子酿的, 从前给您看过,说怀着身孕也能喝一点,圣上就给娘娘倒了。”
侍女瞥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煞白的主子,“可娘娘喝了两杯后,就腹痛不止, 衣衫上有血迹渗出来了。”
这才五个月,见红必然不可能是足月胎产的征兆。
那血淋漓不尽地往下流,把皇帝吓着了, 他抱起思美人就往殿中走,一边让侍女们去喊太医院值班的医师。
人是喊过来了, 但今夜这几位先前都没有给思美人看过诊, 对她的情况毫不了解。
翻看之前的请安脉册子, 上头记录的都是正常的妊娠脉象, 直到当天早上都是正常的。可他们现在号脉,脉沉而细涩,尺脉微弱,显然是流产或胎死腹中的征兆。
这怎么可能呢,喝了两小杯果酒就出事了?
而且那果酒,现任皇后怀六公主时也喝过,除非被人动了手脚……
但是,这可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去拿的酒,谁敢在这中间下毒手啊。
太医们谁也不敢乱下定论,心里万般猜疑,面上什么也不显,生怕祸从口出。故而在皇帝看来,他们就是一群要紧事当前束手无策的废物。
“哎……”太医令给思美人把了脉,小声在侍女耳边说了两句话,就让她出去了。
太医令扬声道:“屋里留两个侍女打热水,其他人都出去。”
“是。”
挤了十几个人的内殿连呼吸都不顺畅,侍女们离开后,总算宽舒了些。
太医令回头看了看屏风处,纪应淮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问:“导,你找什么?”
“没事,”太医令摆摆手,“你记一下方子,这儿没纸笔,一会去厨房煎了药赶紧端过来。”
“好的。”
纪应淮听他报完,连忙出去煮药了。
转到屏风后时,他差点被那里站着的人吓一跳,那人轻轻挥手,纪应淮会意,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直接走了出去。
这算不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纪应淮舌根发苦。原先他还想着,要是穿过来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个闲散又有权的王爷,那该有多舒坦。
现在他不想了,他现在只想离皇家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他导师有意支开他,是在保他的小命啊。
“娘娘,现在这儿没外人了,您实话告诉老臣吧,流血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太医令站在床边,眼神里带着审视。
思美人瞪着一双眼漂亮的桃花眼,表现出一副茫然的神情,道:“什么什么时候,妾今日喝了酒才出的问题。”
“那酒不会导致流产,况且,您只喝了一点点。”
“啊,”思美人痛呼一声,她缓了一阵,才虚弱开口,“大概是妾素日身体不好吧,那神医不也说了吗,妾体寒……”
太医令笑了笑,“娘娘,太医署的李太医是专门负责您的,今日传召,怎么不见他来?”
“这,大抵是有事吧,妾怎么知道李太医去哪了,”思美人面露犹豫,“那是外男,妾一介后妃,关心外男的行踪,不太好吧?”
“可娘娘您前几日才刚叫贴身侍女来问过李太医人在哪呀?”太医令脸上笑意不减,眼神却很淡漠,甚至透着一股为什么我还不能下班的属于打工人社畜的苦闷。
“那是……”
“娘娘,您明知道这孩子是保不住的,迟早要流掉,您何必苦苦挣扎,伤害自己的身体呢?”
思美人闭上眼睛,“妾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李太医都招了,您,和您背后出谋划策的那位,都跑不掉。别挣扎了。”
“这孩子是圣上的亲生骨肉,这一点是没错的,妾只是想保住腹中的皇儿。作为一个母亲保住自己的孩子,这有问题吗?”思美人怒道。
她激动地仰起头,牵扯到了下腹,痛得又跌了回去。
“没错,”太医令轻声道,“可是,您为了有孕,先是花钱动手脚得了侍寝的日子,又给圣上下了助|情的药,还借着允美人家里来送蟹,偷偷托她把禁|药带入宫中。”
“成功有孕后,您不知攀附上了哪位好心贵人,他替你传出风声,说你肚中的是天降皇储,甚至还影响到了前朝。”
太医令喘了口气,他本身就年纪大了,呼吸道在退化,这屋里又因为思美人现在受不得凉风,门窗紧闭,床上还放着汤婆子,血腥味混着热气熏得人很是难受。
“两旬前,太医署无故少了一些止血药,我们追查的时候,李太医顶不住逼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