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请狐狸祖师来解退,一请天解师,二请地解师来解退,来人七魄三魂……”
劣质线香刺鼻的味道被风吹向八荒,一片寂静中,诡谲的唱调忽起,锣鼓与唢呐紧接而上。
清脆的铃声晃荡,不知何人在其中幽幽哭泣,隐隐绰绰的尖细声响勾得人背后直冒冷汗。
那敞着盖的棺材里,面色惨白的男人陡然睁开了眼。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他家天花板怎么没了?
纪应淮觉得身上哪哪儿都没劲,他的耳边是听不懂的念词,眼前是布满黑压压乌云的天,时不时还有白色的烟雾飘来飘去。
这场景阴间得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一段陌生的记忆涌现,纪应淮接收完,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竟然穿书了。
这本书他还看过一点,是不久前同组的研究生师妹推荐的。
纪应淮是中医学博士,那次他的导师突发奇想,让学生们在空余时间自己养一种药材,并和购买来的药材进行效用对照实验。
可他们一群泡实验室的,根本没有植物种植经验,纪应淮查了许多资料才勉强把小植株养活了。
组内聚餐时,众人聊起这事都觉得导师是想逗他们玩。师妹在群里发了本书,说要是自己有主角受种什么活什么的能力就好了。
纪应淮好奇为什么主角名字会叫受,就把它保存当睡前读物看了,看了二十几章都没找到叫受的主角。
去群里一问才知道,这是本纯爱文学。为此,纪应淮被笑了好几天。
丢脸归丢脸,书还挺好看的,他不想弃文。结果,刚看到感情线有点起色,他就穿进来了。
这是本古代种田文,原主是主角攻,叫纪幺,他是个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剧情发生了变化。
与原书一路读书逆袭做大官的纪幺不同的是,这里的纪幺前几日刚要出村去考科考,却不小心被锈掉的铁镰割了一道口子。
照理来说,高浓度白酒消毒后再敷上草药就行,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消炎药和破伤风针,但足以控制感染了。
可这个世界的乡村迷信至极,百姓相信神明会保佑他们远离苦难与疾病的残害,身体出什么什么问题,他们就去找巫医驱邪。看好了,那是巫医法力高强;看不好,就说这人中邪太深,神明抛弃了他。
在他们的追捧下,巫医的地位堪比村长。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神明,就算有,人类在祂的面前和蝼蚁无二,谁会在意蝼蚁的死活呢?
因为得不到抗感染治疗,纪幺的伤口就这么一点点化脓溃烂,连发了两天高烧。
巫医瞧着形势不对,连忙给他灌符水,把本就虚弱的纪幺喝得上吐下泻,最后竟硬生生脱水死了。
他死时,恰逢县城放榜,纪幺的名字就在上头写着,恭贺的人正朝村里来呢。
可这位新晋的举人老爷已经被拾辍干净,装进棺材了。
这场最后的盛大驱邪仪式,是纪幺的娘花大价钱求来的,她是为了救孩子,巫医答应她,则是为了抚慰自己不安的良心。
纪应淮暗骂一声,什么巫医,这不是纯纯拿病人的命给自己铺路的神棍吗?
巫医,是通医术的巫师。
在本科医古文课上,纪应淮就曾做过“巫医同源”的pre展示。这类带有神秘色彩的职业直到现代也依旧有着世家传承,他们在某些疾病的治疗上确实有奇效。
像这村里所谓的巫医,只能算是个跳/ 大神的。
他摸索着检查了一下右腿,发现原主的伤口消失了,他身上的力气也在逐渐恢复。
这是件好事。
纪幺感染太严重,缺少消炎药他也没办法治疗。感谢老天,让他不至于刚穿过来就再死一回。
那怪异的歌声听得人心烦,纪应淮慢慢坐起身,扶着棺材边冷眼观望着那些做戏的人。
“啊——”
绕着棺材演戏的巫医被他吓了一跳,尖叫出声,在原地停了半天才心虚地给自己找补,道:“活了,纪老幺活了!”
嘈杂的交谈声一瞬间腾起,像是盛大的话剧在这一刻拉开帷幕,该主角登场了。纪应淮扯着嘴角笑了,动作有些僵硬地翻出了棺材。
这具身体躺了太久,有点散架,他靠着板子勉强站住了。
起来了才发现,白烟后头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村民,这会正露着星星眼,听巫医讲自己刚刚如何与神明交流,辛辛苦苦从地底下把纪幺的魂魄带回人间。
在一叠声的夸赞里,有一道透着虚弱的声音插了进来。
巫医循声望去,说话的竟是刚刚死而复生的纪幺。
“神明说,我命不该绝,要我回到人间传播真善美,与祂一起救苦救难,”纪应淮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嘲讽,“巫医大人,神明不想见你,于是祂亲自送我回来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看向巫医的眼神都变了。
已经习惯了被人捧着、当做神明的二把手供奉着,巫医压根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拆自己的台。
他很清楚,自己能在这里说一不二,混的风生水起,完全是倚仗着村里人对神明盲目的依赖。离开了神明这座大靠山,他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仅此而已。
纪应淮这轻飘飘一句话,竟让他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信徒们对他产生了怀疑。对方想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他,这和用自己磨好的刀捅自己一下有什么区别?
巫医听着身侧的窃窃私语,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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