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川, 江阳郡。
距离上次春花宴已过去了四月有余,在此期间,洛风言已经转手?换了第四任卖家?。
新?的买家?是悯川有名望的富绅, 他买下?洛风言, 是为了给他那想考取功名的儿子做个伴读。
他那儿?子骄纵跋扈, 对他们这些奴隶动辄打骂, 也不擅学,天生透露出一股世家弟子的愚蠢模样?。
有一日,他不知在哪听说了洛风言擅诗的言论, 回来后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还顺手将一本诗经摔到了他的头上:“你就这这一页的韵脚作诗,若是答出来,小爷重重有赏,若是打不出来,今天晚上你的饭, 喂狗。”
洛风言看着他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倨傲神态, 知道恐怕这里也不会留他太久,于是只冷眼?看着,半晌后才道;“奴下?不知。”
其实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洛风言早慧, 七岁便?能成诗, 幼时被父亲抱着,参加过一次春花宴,当时女帝随手?指了一束海棠让他作诗。
那皇帝只觉得稚子年幼想要都弄一下?, 没想到洛风言居然作诗出来了,还作得十分精妙。
至此之?后, 他的名声彻底在悯川流传开来。
后来洛傅简获罪,大家?都想一睹他那唯一从火场上?活下?来的儿?子是和情状, 这也是导致他日后多次辗转卖家?的原因之?一。
和当初他刚被贬为奴籍不同?,如今最热的风头已经过去。当年父亲在朝为官之?时兢兢业业,桃李满天下?,也曾有各方势力想要将?他救出,可惜很快大国师的势力猖獗,他们自顾不暇,自然也没心思再去管那个被丢下?的小小孩童。
洛风言辗转数个卖家?,受尽□□,无数人都认为他还是当初死在火场还好些。但他并不在乎。
洛家?如今只剩下?他,能替洛家?平反的也是有他一个 。
他只有活着,他也只能活着。
可他当真是太贱了。
人微言轻,命如草芥,谁又会听从他的话??
洛风言也渐渐失去了希望,他一开始还带着恨意活着,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历经冷暖,最后活着就只是活着。
活着,可活着又能干什么?洛风言并不知晓。
大国师元年,襄州水患,可朝廷偏要年年加收赋税,民不聊生,常有饿殍暴毙于路边。
大国师天天为国运祈福,也不知道求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若是陛下?采用父亲的谏言,何至于如此。
……
“那大国师求的是长生丹。”一道声音解答了洛风言的疑惑。
“长生丹修真界都没有,那狗比国师那驻颜丹凑数,那么便?宜的丹药转卖凡间要收那么一大笔银子,还当真是开了一门好生意。”
女声啪啪啪回荡在洛风言耳边,洛风言慌忙朝着门口望去,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他猛地转头,看到了依在窗边的人。
楚阑舟不知道脚下?踩着什么东西,站得东摇西晃,但还是坚持将?下?巴靠在窗沿上?,看到洛风言朝着自己靠过来,便?笑着开口打了一个招呼:“你好啊,小萝卜头。”
洛风言一眼?便?认出了楚阑舟,行礼道:“您是春花宴那位官人。”
楚阑舟那天可是扮作公?子模样?,没想到他居然隔了那么长时间还能将?她认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啥,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虽然不清楚这位官人为何要来找自己,但他毕竟在春花宴帮过他一回,洛风言虽然当时走投无路想利用她为洛家?平反,却也不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他连忙行礼道:“姑娘请说。”
楚阑舟语出惊人:“我前几日将?大国师给抓了。”
洛风言面上?宽和的表象差点维持不住,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他变化太大引起?别人猜忌:“姑娘说笑了。”
楚阑舟一点没有被质疑了的生气,反倒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诶,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我今日特意把?他带来了。”
洛风言就觉得她好像一直踩着什么东西,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看。
只见楚阑舟脚下?真的踩着一个人。
那个人洛风言非常熟悉,哪怕化成灰了他都不可能忘记——大国师。
可大国师不是正得盛宠,待在皇宫里吗?这姑娘到底是怎么捉的他,又是怎么把?他弄过来的?
等了整整四个月的却忽然的惊喜打得洛风言猝不及防,他有些恍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大着胆子看楚阑舟。
楚阑舟眼?下?青黑,满头满身都是汗珠,显然近日也并没有休息好。
是一直在为自己这桩事奔波烦忧吗?
洛风言正在愣神之?际,楚阑舟早已嘴里叭叭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吐露了一遍。
她一边说,一边有些愤慨道:
“我已经同?人间界的皇帝商量过了,再过几日,这厮要问斩,但是缺少一封诉状,我是修士,不能写凡人的诉状,听说你文采斐然,能不能帮我写上?一封?”
“原本我也不想麻烦你的,可这老匹夫非要叫什么凡人有业果,他不欠我因果,所以我不能杀他,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的你。”
人家?还是那么小一个孩子,自己却要他写那么残忍的东西,况且他写的时候不免回忆起?以前的悲伤经历,自己岂不是在揭人创疤?
楚阑舟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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