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她回到家,想把这种压力转移到章望生?身上?,叫他发急,章望生?被她过分亲近的?举止弄到失眠。他常常睡不着,坐床上?到半宿,再等?天亮,天亮了他就可以出去。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尤其?是身处乌糟糟的?劳动?现场,他被污秽围住,再一想到她,他心痛得不行。
邢梦鱼来查过两次档案,南北公事公办帮她弄了,她晓得,这些知青都蠢蠢欲动?想着怎么?回城。今年开春,听说隔壁公社又有一个知青,腿断了,动?静闹很大,他那腿是偷老乡鸡蛋被打断的?,竟成他回城的?要挟,知青们插队几年,社员跟知青矛盾很深了,搞起?了□□会。
一个公社搞,连带起?其?他公社效仿,要好好教?训下知青。月槐树分管知青的?活,是李大成负责,他每天嘴里都是语录,滚瓜烂熟,比谁都激昂,给?人?戴帽子是一流高手。整个春天,知青们都很狼狈。
到了夏天,只要晴朗,南北出门前都会晒上?一大盆水,留晚上?回来洗澡用。她非常喜欢洗澡,每次都要用香皂,洗得细致,她把内衣裤晾晒在院子里,风吹着,章望生?见了,觉得很刺眼,好像□□的?旗帜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叫人?不安。
夏天活儿相对少些,公社又开始了派别运动?,大家一样穷,也要斗,不晓得斗什么?,章望生?被无端牵连,被人?训话,甚至拿出南北威胁他,叫他不要耽误妹妹的?前程,他只能继续写认罪材料。
晌午,这些人?消停了,章望生?疲惫地?放下笔回了家,几个十八九的?小青年在门口跟南北说话,都在献殷切,不晓得说了什么?,逗得南北在那笑,见章望生?一来,你推我搡,跟他打了招呼,说来请教?文书一点事情。
章望生?很平和?地?应付两句,问人?吃饭了没有,南北便?摆手叫他们赶紧走人?,都耽误自己做饭了。
南北见章望生?似乎没什么?反应,故意问:“三哥,你看他们几个哪个好?”
章望生?说:“打个招呼而已,人?要久处才了解。”他看那些人?的?岁数,跟南北相仿,心里着实不痛快。
南北在缸里攨面,面几乎没了,瓢刮缸底的?声音在章望生?听来莫名刺耳。
“你如今在队里,又是女孩子,跟异性打交道要有分寸。”
南北漫不经心:“晓得了。”
章望生?低声道:“我希望你是真明白。”
南北抬起?明眸:“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要好名声,恐怕我别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连累你。”
章望生?说:“你明明清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什么?虚名?我现在名声本来就是坏的?,是臭老九,是□□。”
南北一下黯然:“那是别人?给?你错定的?,你干嘛这样说?成心叫我难受。”
现在不知怎么?了,两人?说话总能呛起?来,章望生?勉强笑笑:“我弄了一上?午草料,身上?味儿不好,去河里先洗个澡。”
南北挽留他:“在家洗就是了。”
章望生?不肯,他避开她热切的?眼神,匆匆出门。
来到河边,这是饭点并没什么?人?,章望生?像一条鱼一样,跃入水中,这是少有的?自由时刻,他宁愿呆在水底。
这么?游了会儿,他听见噗通一声,冒出头来,好像是上?游有人?落水,章望生?游过去,从这人?身后抱住了,弄到岸边。
落水的?是邢梦鱼,章望生?愣了下,随即在她胸口按压起?来,她吐出几口水,人?醒了,稀里糊涂看清是章望生?,她挣扎起?来,还要跳河。
章望生?拦住她,她湿透了,衣裳贴在身上?,线条毕露,小腹却?微微隆起?了,章望生?无心瞥见,心里有些讶然,邢梦鱼一直很纤秀的?。
“让我死了吧,我早晚都会死,我不想叫人?枪毙……”邢梦鱼哭得凄惨,章望生?把岸边自己的?旧衬衫拿来,给?她披上?,邢梦鱼哭得更厉害。
“怎么?回事,别哭啊,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章望生?问她话。
她起?先不肯说,闹着要跳河,最后,没力气了,坐地?上?断续跟章望生?说了,大热的?天,章望生?听得浑身冰凉。
“你太?傻了,邢梦鱼,你怎么?那么?傻?”他震惊着,惋惜着。
邢梦鱼呆滞看着水面:“我知道自己傻,被人?骗,我太?想回去了,他们说谁能开证明,我就找谁,我没办法……”她想的?太?简单,她一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要能回城就好。
章望生?不忍心问,却?必须要问:“都是谁?你能不能确定是谁的??”
邢梦鱼不停摇头:“我不知道……”
她身上?几个月不来月经,怕油腥,总想吐,可把她吓坏了,蹦过跳过,拼命捶肚子,想把那团肉弄下来,可就是不掉,顽强得很。
她美丽的?脸上?,全是绝望了。
“我没有活路了,没有了……”她又痛哭起?来,她没人?可以求助,也不敢去找那几个男人?,他们都有家室,她甚至不晓得孩子是谁的?。
像她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孩子,被下放到偏远地?区,一个人?不认识,本来就是件充满危险的?事情。
章望生?抓住她胳膊:“别这样,你还有爸爸妈妈,你死了,将来他们找谁去?”
“爸爸妈妈,”邢梦鱼喃喃自语,“我不会见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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