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入骨髓的疾苦。◎
两个人一起坐厨房的吧台吃光了那份面条。
老太太的手艺一如既往。
林循前些日子一直在忌口, 每天不是鸡汤就是鱼汤,嘴里快要淡出个鸟来,自然吃得格外香。
等吃完面, 林循先洗了澡, 又带着沈郁摸了遍她家卫生间的布局,牙膏牙刷放哪里、花洒淋浴怎么拧、自动马桶怎么摁冲水……
他的确对记忆方位很有一套,只草草记过一遍后就不用她操心了,将她赶出了卫生间。
林循一开始还有些不放心,担心他摔倒。
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却见他气定神闲拿了浴巾,推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旋即站在花洒下慢悠悠地解起了扣子。
“……”
林老板“啪”的一声关上门。
她回了房间,双手抱臂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一米五宽的床,“啧”了声。
留宿是留宿了, 怎么睡还是个问题。
当初装修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这个家还会住进来第二个人, 所以她把另外一个房间改成了她的书房兼工作间。
客厅里的沙发也是短短的那种单人沙发,睡不了人。
林老板站在床前想了想, 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的被子,将不算宽敞的床泾渭分明地分成两边。
等放好枕头, 她又多看了两眼, 突然觉得有点奇妙——浅色床单上, 两床一蓝一白的被子贴得很近。
沈郁回到房间的时候,便发现林循安安静静地站在床边, 也不吱声。
耳边只有她慢慢的呼吸。
他擦着头发, 不由得问她:“怎么了?”
林循回头看他, 就着房间里白澈的灯光将他的脸看得很清晰,心里更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没什么,”林老板弯了弯唇角,忍不住道,“奶奶去世之后,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跟人分过一张床了。”
她说完这话,便见沈郁擦着头发的手忽然顿了顿。
而后眉梢微扬,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林循没反应过来他在开心什么,继续感慨:“沈郁,我就是觉得缘分蛮神奇的。咱们十年前就是前后桌,离得也很近,但那会儿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谁能想到才重逢不到半年,你就变成我的——”
她漏了半句没说,坐到床沿上,脸有点热。
沈少爷却没那么轻易忽略,执拗地问:“变成你的什么?”
林老板想了想。
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不自在的。
这是事实。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唯一的,可以分享同一张床的亲人。
她慢悠悠说完,男人的动作忽地一僵。
发梢上的水珠顺着他额角滑落,几秒钟后,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她头发。
那动作,让林循莫名觉得他好像在安抚一只可怜兮兮没有同伴的流浪小狗。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心里这个想法,他又俯身过来,亲昵地用鼻尖碰了碰她的脸。
“嗯,但有个事纠正你一下。”
“十年前我们也不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有两个世界,你的世界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靠得很近,语气没平时那么吊儿郎当的,非常非常的正经。
正经到,每一个音节都很清晰悦耳,直往她耳朵里灌。
林循忍不住笑,又伸手推了推他:“你怎么撒谎都不打草稿的,这么会说情话。”
十年前,又不是现在。
那会儿怎么可能她在哪个世界,他就去哪儿。
沈郁弯下腰抱她,半真半假地说:“我说的是事实。”
林循拖腔带调地“哦”了一声,伸手去拿他头上的毛巾,由着他抱着,一点点帮他将头发擦得半干。
这才关了灯,自己先爬上床,躺到另外一边。
又帮他掀开他这边的被子,林老板拍拍床单,说道:“前桌,晚安。”
她随口的称呼,让他微怔。
仿佛时间穿梭回到了十年前。
那会儿他们都还小,她也还没经历后来的诸多苦难。
亦从来没这么称呼过他。
印象里她好像几乎没主动找他搭话过。
偶尔传作业,也只是“喂”、“哦”、“嗯”这样简单的音节。
好半天后,沈郁才跟着躺在床上,连人带被抱了抱她。
“嗯,晚安,后桌。”
一整天又是出院又是聚餐的,回家还收拾了东西。
林老板两个月都没这么大的活动量,很快便睡着了。
沈郁却睡不着。
他的眼睛不见光,感受不到天黑与天亮,所以昼夜节律的生物钟比寻常人要差很多。
平时为了规律睡眠,都得靠褪黑素或者一些药物来调节。
今天留宿得仓促,并没有拿。
更何况。
他偏了偏脑袋。
此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半,应该是暗沉沉的晚上,虽然视野同白天没有任何区别。
可夜晚的世界比白天要安静,仿佛连风都要轻一些。
——只除了,身边几公分的位置,有着平稳且绵长的呼吸声。
喜欢了十年的女孩子,此刻安眠的呼吸声萦绕在他耳边,安安静静地伴着他的心跳。
一下一下,似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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