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朝晖从窗缝探入耳房,暖融融照在床榻上,屋外传来洒扫的脚步声, 寝阁中响起轻语,吵得榻上之人眉心微蹙。
林知雀睡得香甜深沉, 懒洋洋翻了个身,手脚骤然一空,虚无地搭在被褥上,碰到的?不再是睡梦中熟悉坚实的身躯。
她迟缓地一顿,迷迷糊糊睁开眼,手背遮住刺目光线, 打着哈欠起身,茫然地四下?环视。
耳房一切如?故,但身旁不见裴言渊的身影。
她睡在床榻正中央, 再不用担心掉下?去, 被褥也严严实实盖着, 连被角都塞得?仔细,生怕她被晨露冻着了。
寝阁外?, 侯爷并未理会她,兀自起身梳洗, 用了早膳,赶着处理政务,只派了小侍女?催她离开。
林知雀应了一声,揉着惺忪睡眼, 与沾染竹香的?被褥抱了满怀, 怔怔望着空荡的?身侧,莫名泛上一阵空虚和烦闷。
昨夜的?荒唐历历在目, 可是一转眼,却?不见脑海中的?面容。
那?些背叛的?僭越之举,还有半梦半醒时的?怀抱、脸颊与唇瓣的?酥痒,都好似一场幻梦。
梦醒了,他也不在了。
林知雀出神良久,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心绪,只当是还没睡醒,脑子一片浆糊,尽会胡思乱想。
现?在来来往往都是人,这么多双眼睛,裴言渊肯定早就躲开了。
为何会期望他在呢?
应该庆幸他不在,否则被人抓个现?行?,他们都要彻底完蛋。
她乏力?地支起身子,披上昨日翻了药汁的?外?袍,草草洗漱一番,出门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息,抚着惴惴不安的?心口顺气。
院子里都是侯爷的?人,昨夜配合侯爷全部?离开,自然认得?她。
嬷嬷率先注意到她,看在侯爷的?份上,客气地冲她笑?笑?,送她回了倚月阁。
林知雀想起那?夜,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多说什么,拘谨地谢过嬷嬷,赶忙跑回了屋子。
这几日,她实在累得?不行?,成日担惊受怕,夹在侯爷与裴言渊之间?,着实身心俱疲,倒头就睡。
桂枝不忍打扰,默默替她更衣梳洗,并未多问,午膳也没喊她起来。
午后时分,小厮送来请帖,说是容家大小姐亲自下?帖,后院的?姑娘只请了她家小姐。
桂枝不好多说,但知道算是好事,笑?着赏了小厮些许碎银,顺势问了昨夜的?事。
她向来希望小姐履行?婚约,早日与侯爷亲近,却?不愿小姐被人玷污,到时候什么都捞不着。
听小厮隐蔽地说,昨夜侯爷因为捉贼,冷落了她家小姐。
桂枝反倒有些庆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吃饭都有了胃口。
待到小姐醒来,晚霞铺满天际,晚膳都摆好了。
林知雀睡得?心满意足,眼下?乌青消失殆尽,脸色白里透红,面若桃花。
她饿了一整天,顾不得?什么姿容仪态,捧着饭碗狼吞虎咽,精神抖擞地坐在窗边,点着烛火翻看闲书,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桂枝闲谈。
“小姐,这是容家大小姐的?请帖,您看看是否要去。”
桂枝差点忘了要紧事,一拍脑袋站起身,从匣子里拿出撒着金粉的?请帖,甚是重视地递给林知雀。
“额......怎么又?是马球会呀?”
林知雀刚扫了一眼,顿时两眼一黑,“啪”的?阖上请帖,欲哭无泪地皱起小脸,嘟哝道:
“我、我能不去吗?”
不是她不待见容景枝,而是上回马球会记忆犹新,那?场面不堪入目。
她从马上摔下?来,连带着让侯爷也摔了个狗啃泥,二人灰头土脸,险些在马蹄下?一命呜呼。
幸好她眼疾手快,这才幸免于难,还阴差阳错,对侯爷有救命之恩的?人情。
从此以后,她对马球会有了阴影,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去了。
“这事小姐拿主意,但奴婢听说,侯爷与二公子都要去,侯府这么多姑娘中,容大小姐只请了您呢。”
桂枝想劝她去,但深知她的?难处,委婉地劝慰道。
“......好吧。”
林知雀懂得?人情世故,也自知她现?在的?身份,要学?着识趣,不能任性妄为,不知好歹。
既然侯爷去,她身为他的?未婚妻,总要厚着脸皮去一趟。
裴言渊便不说了,从前无人在意,如?今成了四皇子跟前的?新贵,自然不能忽视。
她身份低微,依附侯府,容大小姐本没必要请她,更用不着单独下?帖子。
想来是容景枝性子豪爽,为人厚道,上次无意间?害她受伤,心里过意不去,有意想要补偿。
事已至此,无论她愿不愿意,都是非去不可了。
“小姐宽心,这回不会让您上场,咱们坐下?吃果子便好。”
桂枝看出了她的?动摇,笑?着揽过她的?肩膀,乐呵呵去准备马球所?需之物。
“但愿能这么简单。”
林知雀苦笑?着摇头,直觉上觉得?没什么好事,闷闷不乐地再次躺下?。
日子眨眼过去,京城的?暮春草长莺飞,天气温暖适宜,是兴办马球会的?好时候。
容家是世家大族,容景枝酷爱马球,请了京城大半的?豪门勋贵到场助兴。
甚至这场盛事传到宫中,四皇子和五皇子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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