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珝觉得,自己有些不会爱人。
在无数次看到阿枝失望的眼神后,他才觉得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甚至没有爱人的能力。
他空会武功,会读书,能治国,却不会让心爱的人知晓自己?的心意,让她完全地信任自己?。
他觉得,他们的相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未曾掀开的盖头,未曾穿着喜服的新郎,独自一人被晾在偏殿的新嫁娘,一切的一切,或许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错误的结局。
时光轮转,多年过去,燕珝已然?明白她想要?什么。
那就从这个火红的盖头开始。
眼前的女子还未从怔愣中反应过来,他拉了?拉云烟的手,声音中带着点?笑,“云贵妃,怎么,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烟在盖头之下眨了?眨眼,几乎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燕珝那日用那冰冷的长剑挑起?盖头的时候,她就已经对婚仪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她不?愿意当皇后,帝后可用大婚,可她只是?妃子,如何?还能这样成亲。
从未想过,今生竟然?还能有这样一个时刻。
她刚想说些什么,便听燕珝道:“好了?,不?逗你了?。”
“这是?朕本?就应该给你的,不?必有负担。不?过是?和朕在一处千千万万个日子中,咱们成婚的一日。”
燕珝站过她的身侧,向她伸出手。
“云烟,你愿意吗?”
云烟缓缓回神,看着盖头之下的方寸,男人伸出来的掌心温厚可靠,让人忍不?住心生暖意。
明亮日光下,几乎可以?看清楚他的掌纹。常年练习弓马和读书习字造成的薄茧在手上展现出了?岁月的痕迹,是?她未曾陪伴过的岁月。
她颤抖着指尖,并未伸出去。
燕珝的手依然?放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回应。
“可以?吗?”他声音沉沉,像是?无助的乞求,“留在朕身边。”
“不?是?已经,早就……”云烟声音蓦然?低了?下来,有些干涩。
她早就留在燕珝身边了?,不?是?吗?
依稀能感觉到燕珝摇了?摇头。
“不?是?被朕用旁人的性命强迫着留下,”燕珝的手似乎也有几分颤抖,“是?……”
他极少有这样完全说不?出话的时候。
用剑用弓,最忌手颤。自幼便被师傅教导着不?可轻易颤动?,极稳定的手如今在她的面前,不?由自主地轻颤。
不?知是?不?是?错觉,云烟总觉得,现在的燕珝,无形之中比从前虚弱了?不?少。
他病了??瞧着却没有半点?痕迹。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云烟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没来由,明明和他认识不?久,却好像对他的情况很熟悉一般,有什么变化,几乎都可以?察觉。
但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燕珝的手还在她面前,她抿着唇,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陛下总让妾留在陛下的身边,但妾明明已然?安分待着了?。”
云烟摇摇头,“是?陛下太贪心,想要?妾的人,还想要?妾的心也完完全全属于陛下。”
“陛下,”云烟似乎是?在叹息,“陛下是?从未和女子好好接触过么,为什么总是?如此生硬。”
男人的指尖稍蜷缩了?些,但还是?放在她眼前,可以?轻易够到的地方。
“是?朕有些贪心了?。”
“交易也不?是?这么做的,”云烟道:“让妾留在陛下身边,咱们是?做了?交易的,然?而今日,陛下就想用一个无足轻重的盖头,换来妾的一整个心?”
“……这也太不?公平了?些。”
云烟抬手,将盖头拉了?下来。
重获光明的时候,似乎看到了?燕珝微红的眼角。
“这样的盖头,妾自己?亲手绣过一个,比这个好看。”
心里似乎有些酸涩,云烟努力辨明这个酸涩究竟是?源于对一个爱而不?得的人的同情,还是?……是?不?是?自己?真的对他有所?心动?。
她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她是?最最普通,极其常见的一个乡野农女。同村子里的那些小娘子们没有本?质区别。
她也会因为旁人的示好便软了?心,一个月来的相处,云烟不?敢保证自己?没有半点?心软的时刻,无论是?燕珝看望自己?的眼神,还是?在她面前的一次次退步,甚至带她出宫玩耍。
云烟或许也有心意迷乱的时候。
特别是?在那日清晨,她梦到了?和燕珝彼此作一对交颈鸳鸯时,她觉得自己?似乎沉沦地……有些太快。
但是?不?可以?。
她仔细思?索过,她对燕珝如今心动?的点?,都是?燕珝原本?表现给他原本?的爱人的。她如今得来的一切,是?属于明昭皇后的。
若没有明昭皇后,燕珝只怕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他再?好,心也不?是?自己?的。
这不?公平,他不?爱她,却求着她的爱。
这一点?也不?公平。
云烟抿着唇,道:“陛下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再?来告诉妾,讲明白妾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陛下满意。”
她垂眸,“妾已然?是?陛下的贵妃了?。”
他应该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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