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行止将今年的春桑礼定在二月十八。◎
上元过后, 雪无休止地落,齐周皇城整冬腊月,都拢在一片无际的雪景里。
天实在太冷了, 哪怕苏皇后有心大办,也抵不住天寒地冻的萧索之意。
至正月初八,嘉宁出嫁,白雪冻凝红绸, 寒风凄然吹得喜乐变了调。
何皎皎观礼全程,脸上跟周围所有人一般兴高采烈的笑着,可眼里头, 竟一点儿喜气都没看出来。
嘉宁还是不愿意嫁, 不愿意,也得嫁了。
正月十四, 立了春,雪势依然不减。
元宵节一过,太后恐出灾祸, 决定搬到京城外的南山寺小住一段时间, 食素礼佛, 为家国百姓祈福。
何皎皎赖着要跟太后一起去,登上车辇都被老人家撵了下来。
太后笑着骂她:“你个年轻姑娘家的成天往庙里跑,没得讨不吉利。”
再过个把月, 何皎皎便满十五及笄了,太后怎么可能让她跟到寺庙里去过。
何皎皎犟她不过, 灰溜溜回了玉琼殿守着。
幸而一出正月, 雪终于停下。
太后见她所求有应, 加之佛寺清净, 她同南山寺住持相谈甚欢, 干脆由小住改为了长住,归期不定了。
二月十五,惊蛰当天下了一场如烟似雾的春雨。礼部与太常寺的几位大臣,去看了城外雪化后的耕田,回来后递了折子。
凌行止便将今年的春桑礼,定在了二月十八。
齐周善农,每年开春,将由太后与皇后携宗亲命妇贵女,朝臣家眷,至城郊外山庄农田,春耕纺织七日,取一个生生不息、福泽延绵的好兆头。
年轻的女儿家们,一般要过十三岁才能参加春桑礼。
何皎皎今年第二回 去,出发前一天晚上,她兴奋地没睡着,翌日犯困得不行。
前些日子下了雨,今日天气算不得晴朗,乌云半遮,隐见蔚蓝天空,漏下一两簇金柱般的光芒。
去农庄的路上,何皎皎蜷在车厢里补觉。车辇慢悠悠驶出了城,恍惚听道路两旁山林有翠鸟清啼,忽地让一阵重重的马蹄声惊得拍翅而飞。
“谁啊。”
何皎皎揉着眼睛掀帘子去看,窗外一道红影携疾风往前掠去。
她皱皱鼻尖,小脸困倦,扬声喊,“月霜姐姐?”
随太后皇后出行,贵女们都老实规矩坐着马车,能肆意在道上打马疾驰的,除了苏月霜还能有谁?
少女穿一身红色箭袖骑装,马尾高束,不佩钗环,不着脂粉,然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她骑着一匹雪白骏马,跑出一段路后方听到何皎皎喊她,勒绳掉头过来,“闷车里多没劲儿,我正找你呢。”
苏月霜打马靠近何皎皎窗边,抬手扔过来某物,笑容明媚,“喏,鹌鹑,我春分那天在南山寺后山桃林办春日宴,你可不准不来。”
她可是亲自来给何皎皎送的第一份请柬。
何皎皎慌手慌脚接住,递给了身后的雪蕊让她好生收着,好奇地问道:“月霜姐姐,你怎地突然要办宴会啊?”
不怪得她这般问,即是春日宴,肯定要请许多官家贵女。
苏月霜不爱和同龄的小姐们待一块儿,除了她的生日宴,以前可从来没请她们聚过。
何皎皎一句话问得苏月霜直皱眉,她哼出一声。
“还不是我娘……”
话到一半止住,见她面上薄红,温怒道,“你管那么多作甚,请你吃席你就来,堵不住你的嘴?”
苏月霜扭了头,神色微恼。
何皎皎见她忽然小女儿作态,心下明白几分,不由得以袖掩唇笑了笑,“那我可得来吃你一顿好的。”
今年……没几个月了,苏月霜要跟凌行止大婚,估计她娘见不得她眼高于顶,逼她出来跟女眷们人情往来。
太子妃可不能一直仰着下巴朝人过日子。
办在南山寺,多半还想到太后跟前凑个趣儿。
苏月霜被何皎皎笑得更加恼怒,马都不骑了,蹬蹬上了她车辇来拧她。
收拾得何皎皎告饶一路。
庄子离京不远,不过半个时辰,各色布毡顶的马车在树荫小道停下。
苏月霜拉着何皎皎去找苏皇后,瞧见前边温荣大公主扶着宫婢的手下了车,宫婢抱了一个团子似的小女童出来。
温荣公主的女儿一岁出头,小名迢迢,正是缠人的时候。温荣不放心,把她也带来了。
两人便过去跟温荣公主行礼问安。
迢迢梳着两个小啾啾,大眼睛脸蛋子都滴溜儿圆,玉雪可爱。
她们看见迢迢就不想走了,温荣从宫婢手里把迢迢接到怀里,抱着逗她,“迢迢要哪个小姨母抱抱啊。”
何皎皎眼巴巴盯着,但是不敢抱,迢迢刚满月时她抱过一回,小婴儿浑身软乎乎没长骨头一样。
她给吓着了,现在还怕,窜掇苏月霜去接:“月霜姐姐,你来抱。”
温荣便笑容柔和地递给苏月霜,打趣她,“那让小表姨抱抱,咱们迢迢后边可喊不了几声小表姨咯。”
嫁了凌行止,得改口喊二舅母。
苏月霜羞得直跺脚,“大姐姐,你怎么也这样!”
迢迢还不会喊人,但她不怕生,看苏月霜穿得鲜艳,“哇哇”地张嘴,往她身上扑。
苏月霜不想抱也得接着,忙乱搂着迢迢,跟她烫手一样,且软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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