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嘴唇被酒渍得红润,却难受地张开,想把毒酒给吐出来。
眼前一会儿闪起星点,一会儿又发着黑。她难受得紧,意识恍惚,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好像听见他问:“被至爱之人抛弃的感觉如何?”
至爱之人……
凝珑勉强撑起眼皮,望了望凝家那几位。
竟没一人在意她的死活。
这就是被至爱之人抛弃的感觉吧。
比这更可悲的是,其实凝珑哪有什么至爱之人。二十年浮生,茕茕孑立,活得也是够惨。
“半刻钟后毒发,放心吧,你还能来得及看一看外面的阳光。”冠怀生看了眼那扇高窗,“那是真正的阳光。”
他拽紧凝珑的手腕,把她拉了起来,扯着她往外面走。
临走前还不忘跟凝检说一句:“很快就会有人来保你出去。”
凝珑从来没觉得这狱道会有这么长,长得看不见尽头。道里漆黑一片,偶有几小片微弱的烛光,但那光亮也是一瞬即逝。
她脑里越来越昏沉,眼前越来越黑,身子越来越无力。
冠怀生强硬地拽着她,她想逃走,可迈步都显艰难。
“我……我……”凝珑支支吾吾。她想说“我恨你”,但话语未尽,人就登时软瘫,失去了意识。
“毒发了。”
冠怀生搂住她,刻意把话声放大。
这短暂急促的话声在狱道里不断回荡,最终荡到线人耳边。黑暗里,线人动了动身,确信没听错后,方偷摸回去朝凝理报信。
确定线人走远后,冠怀生才拦腰抱起凝珑,大步朝外走去。
这出戏演得应当很真实,他原本以为自己演完心里能高兴些,可实际上并没有。
往常都是凝珑掐着他的脖颈,让他把她吮得舒服些。往常都是她灌他酒啊茶啊,在他被呛出咳嗽时,问他感觉如何。
他原本以后角色互换后,他会更畅快些。可是并没有。
他不想让她怕他,宁愿她像从前一样目中无人,也不要她畏缩恐惧。
那盏毒酒,无毒,甚至并不算酒,而是一盏安神助眠的汤水。药材剂量大,很快就能见效,所以她才会晕过去。
走出狱时,秋日凉爽的阳光打在俩人身上。
那道阳光没再拘泥在一扇高窗之内,而是真真切切地照在了她身上。
“世子,快让小娘子到马车里面去吧。”
车夫掀开车帘,催促道。
车里坐着程瑗,她急切地想接来嫂嫂:“兄长,快把她抱来。那帮老臣听到了风声,正往这里赶呢。千万不能被他们撞见。”
两声催促唤醒了尚未出戏的程延。
他刚刚回过神,此刻他是程延,而非是那得势的冠怀生。
他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凝珑。
一身素白,浑似从月宫里跑出来的仙子。
他吩咐道:“再派一辆马车把云秀接到宁园。”
车夫点头说是。
之后程延便将凝珑送进了马车里,而他自己则骑一匹快马,走小道回宁园等候。
凝珑刚走不久,诏狱里,大监便来宣了道圣旨。
念道凝家无罪释放时,大家都高声欢呼,不过这却在凝检的意料之内。
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些,而是想知道陛下会封他做什么官,是升迁还是贬谪。
在他原本的料想里,他猜陛下会直接封他做正二品的太尉,狠狠打其他人的脸。
不曾想,却听大监说道:“原御史中丞凝检,今贬为朝散大夫。”
凝检登时瞪大了眼:“大监,这有没有弄错?”
大监早料到他会是这反应:“中书门下几番商议,官家定论,错不了。凝大夫,往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不缺晋升机会。”
说罢便朝外走去。
凝检却站在原地如雷劈一般。
自从三品的御史中丞变成从五品的朝散大夫,从手握实权的执事官变成空有名号的文散官,这对凝检来说是颠覆性的毁灭!
岑氏凝玥尚搞不清情况,围在凝检身旁问:“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冠怀生来保么,怎么到最后成了官家下旨?”
他们这些不知情的,只知能活下来就万分感激,根本搞不懂为何凝检会这般伤神。
凝检被缠得烦了,直接脱口一句:“什么冠怀生,那分明就是程世子!你们傻得令人怀疑智力!”
众人听罢这话,皆呆愣在地。
唯独凝理面无表情,若有所思。
该死,还是被程延那厮摆了一道!
凝珑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冠怀生还在灌她酒,只不过他那张脸变了又变,让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无数股浪花朝她袭来,时而把她推高,时而叫她落下。
又一道浪花袭来时,凝珑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不一时意识也回了神,她竟看到程瑗坐在她对面。而她头靠车厢,坐在一方马车里。
那时高时低的浪花正是车辘辘行驶闹出来的动静。
程瑗立马就发觉到她醒了,忙扑上前搂住她的胳膊:“小嫂嫂,你可算醒了。”
“嫂嫂……”
凝珑还有些发懵。她好像是栽倒在冠怀生脚边,以为自己要死了,原来没死。但现在又见到程瑗,坐在程家派来的马车里。
到底怎么回事。
凝珑:“为什么叫我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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