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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虞还记得报道那天,秋老虎肆意横行的九月初,用了数年的老旧教室只有几个吊扇在运作。
她由父母送达学校,到得早,教室空缺无数,特意挑选了中间靠过道,临近电风扇的座位坐。
但功率一般的风扇难敌一浪浪的酷暑,桑虞怕热,额头上爱出细密的汗,不得不找出一个笔记本,辅助扇风。
可收效甚微,依旧热得冒汗。
这时,一只冷白修长,带有几道擦伤的大手出现在她的目光中,曲指扣响了桌面。
随之而来的是清冽干净的少年音:“同学,里面有人吗?”
“没有。”桑虞实诚地摇头,起身站去过道,方便他进去。
再准备坐下去时,她不经意地扫了一圈教室,空位依旧很多。
不少自己来,没有熟人的同学都会选择单独的空位,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了这一个。
不过不多时,少年就给了她答案。
他一坐下,胡乱把书包往桌肚一塞,抽出本又大又薄的书,用外侧的一只手扇风。
少年的手劲不是桑虞能够相比的,他大弧度扇动,凉风自然吹到了同桌的她。
足以更好地同炎热对抗。
得到福利的桑虞不由转过头,他之所以选择这里,应该是相中了那扇窗户。
他不停扇风的左手撑在桌面,已显棱角的面庞朝侧面偏去,冷淡的眼神穿透玻璃窗,散在风中云外,额前的碎发被随意吹起。
仿佛周遭万物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又像自有一番恣意与追逐。
空气中,似有若无一缕清爽纯粹的淡香。
闻见数次以后,桑虞才搞清楚,那是他衣衫上的洗衣液残余,是类似青柚的味道。
清新舒服,但尾调有浅淡的苦涩。
矛盾别扭,又理应如此。
如同那场极致明亮,又极致昏暗的青春里,少年身上内敛的张扬。
一个月后,班主任按照月考成绩重新排列座位,桑虞换到了前排,岑野换去了后排,他们便像绝大多数高中同学,仅是认识。
奶奶听几个年轻人聊天欢喜,左看看桑虞,又瞅瞅自家孙子,笑容可掬地问:“你们还有这种关系呢,一直在联系吗?”
“不是。”桑虞和岑野近乎异口同声。
话音未落,桑虞迅速地瞟他一眼,又鬼使神差地低下了眼帘。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在难为情什么。
岑野被她这些小动作惹得弯唇,看着奶奶回:“前天在街上碰见的。”
“是吗?”奶奶瞧着柔婉乖巧的桑虞,笑得合不拢嘴,“真是巧哦。”
岑野望向对坐吃完了一根青菜,扒拉着碗里小料的女生,口气轻松,隐有欣悦:“是巧。”
话题在自己身上打转,桑虞不好总是低着脑袋,她扬起脸,回了奶奶微微一笑。
奶奶抓紧机会说:“你们年轻人就要多多走动,阿野平常就爱宅在家里,连女朋友都懒得交,你们有事没事,约他出去玩啊。”
晏以柔对其中一句很有兴致:“奶奶,他长得这么好,不难找对象吧?”
“难啊。”奶奶叹气,“谁也瞧不上,这不,一直单着,你们小年轻管这叫什么?”
“母胎单身。”晏以柔补充。
“对,就是母胎单身。”奶奶又叹,昏黄的眼珠转向了桑虞,“不知道他要单到什么时候。”
“奶奶,您就别操心了,我有数。”岑野用漏勺在清汤给她捞菜,老人家的胃受不得辣椒。
桑虞感觉这番回应好耳熟,她也是这样应付赵秀珍的。
果然啊,当代年轻人,无论性别职业,少有能逃过长辈催婚的。
岑野给奶奶捞起来了一些肉丸子,但其中夹杂了两颗虾滑。
“那是虾仁做的吧?”奶奶老当益壮,眼睛还算好使,精准地夹走了肉丸,“我吃不了虾,你们吃。”
正巧,桑虞特别喜欢吃虾,以及用虾制作的一切食物。
这又是煮在清汤里面的,在座除了她和奶奶,都不爱清汤。
她端起小料碗:“给我吧。”
岑野长臂一伸,把余下的小两颗倒进她碗中。
吃得差不多了,桑虞离席去洗手间,晏以柔还和读书时一模一样,非要跟着她去。
火锅店占地面积宽广,两人经过热火朝天的一锅锅,聊的当然是岑野。
晏以柔挽起桑虞的胳膊,“高中的时候听说他高冷,对谁都爱答不理,一顿饭吃下来,我觉着还好吧。”
桑虞赞同地颔首,今晚餐桌上的岑野,的确与固有的印象产生了些微差别,置身于寥寥烟火间,更有人情冷暖。
她猜测:“他孝顺奶奶,大概是奶奶在的原因。”
晏以柔想到不少高中的事儿,“以前我班上有个女生要追他,我听她八卦过一大堆,说在学校外面撞见他和人干架,手上脸上全是伤,还有人传他自甘堕落,和职校的流氓混子搅合在一起。”
提起岑野挂彩,桑虞还有稀薄的记忆,他们在班上见的第一面不就是吗,那只白净好看的手上,横躺几道扎眼的红痕。
他们的物理老师性子直,曾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讲台上高声指责:“岑野,你这种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成天只知道跟着那些不学好的职校生混,将来准没出息,去工地上搬砖都够呛。”
虽然谁都不确定他是不是和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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