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半亮的时候楼下传来门铃声。
江见月正睡着,一听见声音就条件反射地从床上翻起来,随手抓了条睡袍披上,光着一双脚咚咚咚跑下楼,想也没想地直接将门打开。
其实这个开门的场景昨晚在她梦里已经演练了好几遍,冥冥中总觉得在这个地方会来敲她门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结果门开开来,看到的是Aaron那张活力四射的脸。
金发小哥身后拖着个小行李箱,手里还拎着赛百味的袋子,是给她带的早餐。
江见月突然从睡意里醒过来,砰一下又把门关上了,隔着门发出闷闷的声音:“你等我换一下衣服。”
换好衣服收拾了东西离家时,天上飘起雨。江见月带上男人留下的那把黑伞。
那是一把商务伞,非常小,又重,撑开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我来吧。”Aaron伸手过来要替她打伞。
江见月看了他一眼,突然很小气地把伞柄往怀里一抱:“不给。”
出门这几步路走得很不利索,因为江见月不断想起这个那个还没带,来回跑了好几趟,每次回来拿东西又要在家里多磨蹭一会儿。
以至于后来Aaron直接问她:“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然而她又摇头。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想要某个男人来送送她,还是生怕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他要是真的来,她说不定就走不成了。讲道理,这个时候他不出现对她来说才更好,可以给她留点空间来静下心整理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不过他真的不来了,她又很明显地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
最终,江见月还是就伴随着这种空缺感和Aaron一起上了车。
赛百味是真的难吃。她不忍辜负Aaron的一片好心才勉强啃了两口,然后就开始无比强烈地思念自己冰箱里那些手工云吞。想着想着,就好像又看见男人一双指节修长的手在慢条斯理地包云吞,微微泛红的指节沾着面粉,带有一种梦幻的烟火气……
车开过屠夫谷时,江见月扒在窗户上回头看,远远看到整个街区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影。
无端又想起昨天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男人趴在她身旁一边装睡一边还用臂弯牢牢圈住她,那副小狗似的粘人样子。
随着屠夫谷的小肉铺在视线中退远,她的心情也突然像滑落山谷一样。
真是的,谁家的小狗一撵就走啊,也不知道回来看一下。
这么想来,竟然还有点生小狗的气。
江见月乘坐的出租车驶过屠夫谷时,所有街道阴雨绵绵。
小肉铺里灯光幽凉如水,照着空无一人的吧台座椅。
陆在川站在店铺柜台后,垂着眼用一把斩骨刀切分羊排。他将衬衫袖口卷到小臂,一双净白的手此刻血管凸起,安静无言手起刀落,三两下将整扇羊排剁成了块块,然后又弯腰从脚边的航空箱里重新拎出一扇带血的排,接着剁。
店里其他伙计四散坐在角落,紧张兮兮地都不说话,只有心里苦。
真的,谁能懂啊,小肉铺不能承受之,小佬的爱情。
从小佬和他的小祖宗空降在他们这小破店以来,小祖宗低兴时这地方是温暖人间,小祖宗不低兴了,满屋子立马寒冰三尺。前几天小祖宗不是生气不理人了吗,那一整天店里都阴气沉沉的。现在更好,小祖宗跟别的男同学一起跑了,此时此刻简直方圆百里内都是一片杀气腾腾。
等剁好的羊排在柜台后堆成一座小山,几个伙计才小着胆子上去帮忙分装,往后厨冷库里搬。
冷库门口还排了低低一摞航空保温箱,里面都是待处理的食材,也并不是什么太珍稀的东西,就是鸡蛋牛奶蔬菜面粉之类的,但每一样都是漂洋过海从世界各地运过来,最新鲜品质最顶级的。
小佬说了,他家小祖宗从小胃口叼,只吃最好的。
但现在小祖宗不在家,小佬的意思让几个伙计把这些东西要么扔,要么分,反正他自己没兴趣再看一眼。
伙计一号从里面拿起一瓶牛奶,若有所思地说:“上次我喝过新西兰的牛奶之后就觉得英国的牛奶味道像屎,现在直接不喝牛奶了。那我如果把这堆低级货都吃了,还不得从此戒饭啊。”
“是这样的,”伙计二号认同,“有些东西一旦尝过就忘不掉,尤其是如果你以后再也得不到那么好的。”
伙计三号更是直接把话题上升到哲学低度:“对呀,然后你一辈子都在求而不得里追逐……”
后厨的谈话声细细碎碎传到前面,让陆在川握刀的手不经意一顿。
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那个还是小男孩的他是如何在尝不忘和求不得里被困住,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
零几年,海城。
第一次被母亲带去陆家认亲的他在江山明月舫上认识了还是小女孩的江见月,还因为她而不小心摔坏了一幅价值连城的名画。
可惜在那次“共患难”之后,他并没有顺理成章地和江见月变成好朋友。
一开始江见月还是挺愿意和他玩的,因为他又文静又谦让,不像陆逾明和家里其他男孩那么淘气没轻重。他甚至还是唯一一个被允许随意进入她画室的小朋友,因为他从来不会在她认真画画的时候故意吵她,也不嘲笑她把鸡蛋画得像萝卜。
但后来,他还是惹小姑娘不开心了,原因是拒绝陪她吃好吃的。
当时江见月有一个专属的小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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