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星

    李晚星犹豫了。

    她没有再问下去，仿佛从对方的神色里，窥探到了一丝不可触及的伤痛。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生，脑袋里的思绪愈发混乱，以至于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那个晚上，妈妈敲响了自己的门，目光躲闪地索要自己的银行卡，到现在也还没还给她，仿佛忘记了这件事一样。

    也许是真的忘了吧，李晚星宁愿这么相信着，却也没再开口要。她第一次隐隐约约觉得，这些钱，终归不是属于自己的。

    乔疏雨将最后一滴酒饮尽，望着还剩不少的烧烤，缓缓开了口：“果然是吃不完啊。”

    李晚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说：“没事的。”

    她站起身来，因为起得太快，忍不住晃了晃，大腿就撞到了桌角，疼得她脸都抽搐了下。

    “小心。”

    对方出声提醒，却也已经晚了，李晚星忍耐着疼痛摇了摇头：“没事，我去结账，学姐稍等。”

    说完一瘸一拐地拿着账单去找老板了。

    “一共是一百五十九，算一百五就行。”老板从烤串的间隙里瞥了一眼账单，伸手来取，随手按在一根底朝上的针上，那里已经叠了满满的账单。

    “谢谢老板。”李晚星扫码支付成功，刚一转头，几乎就撞进乔疏雨怀里。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因为烧烤的气味太浓，掩盖了原本的气味，竟是一时没有发现。

    乔疏雨只是伸手来扶李晚星：“走吧。”

    李晚星望着对方落在自己腕间的手，紧紧包裹住，明明是热火朝天的氛围，却依旧冷得很。她没有推开，任由对方扶着自己往小区里走。

    天又更黑了些，路灯的光影晃荡，踏进小区，一切又重新静谧起来，方才的缤纷烟火都被尽自丢在身后。

    李晚星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沉，因为喝了不少酒，整个人也像是要飘起来，另一端却牢牢牵在乔疏雨的手心里。

    “学姐，”她忽然在寂静里开了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乔疏雨的视线依旧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又继续往前走。

    “可我还是想试试。”李晚星深吸了一口气，四月底的天，连空气都暖了起来，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也如同这抽芽的嫩枝一般喷薄欲出。

    乔疏雨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李晚星也跟着停了下来，随即就看到对方偏过头来看自己。两个人的身影正隐在拐角的暗处，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是吗？”她听到对方开了口，声音比往常要哑一些，沉一些，仿佛在舌尖缠绕了几圈，才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李晚星刚点了点头，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对方的脸终于清晰起来了。

    乔疏雨低下了头。

    李晚星怔怔地望着，直到唇上传来柔软的触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脑袋便炸了开来。

    这一次，没有绵密的雨水，只有和煦的春风拂过来，却也压不下脸上的烫意。

    这一次，乔疏雨没有睁眼。

    她的眼睑下方也有一些不明显的红晕，唇齿间残留着馥郁的酒意。

    李晚星无措地抬着手，攥着对方的风衣，整个身体都在战栗，整个细胞都在叫嚣。

    她趔趄了几步，身后就贴上了坚硬的石墙。两个人的身影也更深地隐在这楼与楼之间的暗处，像是要彻底融入黑夜里去。

    吧嗒。吧嗒。吧嗒。

    耳边有脚步声响起来，过路的人声也细碎地飘过来。李晚星更紧地攥住了乔疏雨的衣服，手心满是汗水。

    乔疏雨没有半分退开的意思，反而贴近了一步，彼此的气息交叠，将她抵在墙上。

    细密的吻落在唇间，又渐渐深入，比上次还要缠绵，让人喘不过气。那舌尖吸吮着她的，像是要吸走自己所有的力气。

    李晚星宛如一只落入网中的兔子，除了承受这铺天盖地的紧张心跳，毫无他法。

    她只好紧紧闭上了眼，仿佛如此就能不听、不看、不想。

    那脚步声渐渐近了，又渐渐远了，只剩下了自己过于聒噪的心跳声，以及亲吻的时候发出的暧昧声音。

    路边忽然窜出一只流浪猫，发出缠绵的叫声，一声又一声，格外急促。

    眼前的人也终于退开了。

    乔疏雨转头瞥了一眼草丛间发情的流浪猫，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又垂眸去看靠在墙上红着脸剧烈喘息的李晚星。

    她的眼底神色暗下来，里面有复杂的情感流转，半晌才问：“我今天不上去了，送你到楼下吧。”

    “啊？”李晚星下意识发出了声音，很快又反应过来，喃喃应了，“哦……好的……”

    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头顶，随即滑落下去，指腹落在了她的唇上。

    李晚星身体又是一僵。

    然而对方的手却只是极快地掠过去，像是在擦拭什么一样，乔疏雨很快又开了口：“回去洗个澡，今晚自己好好复习，别忘记你的话。”

    “什么……话？”李晚星觉得自己大脑此刻宕机了，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蒙了一层雾。

    “你不是说要考上S大，来追我吗？”乔疏雨挑了挑眉，“这么快就忘了？”

    “哦……哦！没忘！”李晚星脸更红了，压根不敢看乔疏雨，一直低着头，看着两人挨得很近的脚尖，心里更乱了，“学姐你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