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在车窗上,模糊成一片。
深夜的街道尤其寂静,只剩下沉闷的雨声,回荡在车里。乔疏雨轻描淡写地将身上雨滴拂落,有些许落在脖颈处,很凉。
她的右手依旧拿着手机,望着视线里天与地晕染成一片,又开了口:“李晚星。”
她唤对方的名字,声音也像是在雨水里被冲刷过一般。
“好好顾着学习,其他的事都放在一边,那些不重要。”
“学姐。”沉默良久,李晚星才开了口,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一点点也行。”
乔疏雨拂雨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那话语简单直白,却是鼓起了许多勇气,从话筒里传过来,带着些许忐忑不安,落在耳边。
乔疏雨的睫毛遮掩了眼眸,垂落下去,望看不清神情,车内昏黄的灯光在这漫天的雨里不过是小小一团。
她听到少女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丝克制的请求。
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一点点也行。
乔疏雨的唇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线,她抬起眼来,望着被模糊的车窗,终于叹出一口气来。
“你啊。”她的声音很是无奈,却是难得退让了一步,“哪有你这样求着要帮忙的?”
电话那头,李晚星几乎要将自己的桌子抠出一个洞来,她的心情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小声应:“我只是不想学姐这么辛苦。”
乔疏雨的身体往后仰在车椅上,唇角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原本绷紧的面容轮廓也在这片刻松弛下来:“那你陪我聊一会吧。”
“好。”李晚星飞快应了话,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最近胃好些了吗?”乔疏雨随口搭了话,伸出另一只手去取身旁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包饼干,单手配合嘴撕了开。
“好多了,那天真的是多亏学姐。”李晚星听到耳边的簌簌声,略一犹豫,像是想到了什么,“学姐……没吃晚饭吗?”
“在学校稍微吃了点,”乔疏雨将饼干放在身前的仪表盘上,取了一块饼干咬了口,声音有些含糊,“刚忙饿了,又买了点零食。”
“是在忙什么呀?”
乔疏雨的声音停顿了会,才想起来:“你之前不是听到我家里出了事吗?我好像还没和你具体说过。我爸开车撞到人了,需要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费。”
“啊?”李晚星很是惊讶地叫了一声,“严重吗?”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两个人都没生命危险,不过对方年纪有些大,腿脚受伤,可能以后站不起来了,所以还是有点棘手。”乔疏雨将饼干吞下去,又说,“这车是我爸的,他现在也在住院,暂时我在开,我妈在医院陪护。这件事乔戎清还不知道,怕他学习分神。”
李晚星听得有些担忧:“需要多少钱?”
“对方想要五十万,谈不拢的话,可能要打官司。”乔疏雨似是觉得憋闷,将车窗摇下来一条缝隙,夜风吹进来,还带着丝丝雨水的凉意。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愁绪。
当生活的重担压下来的时候,其他的不过是轻飘的浮云,就算是考再高的分数,也不能折算成现金。
“怎么会发生车祸呢……”李晚星喃喃,不敢置信一般。
“那段路没监控,我爸说是对方横穿马路,那人说是我爸开车不够仔细,很难分辨对错,最后交警判定是对半责。不过因为对方伤势要重很多,出于人道主义,我们这边还是需要支付不少赔偿金额。”
李晚星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似乎在这样的困境下,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并不能解决实际的困难。
“那你刚才,就是在忙伯父伯母的事吗?”李晚星问。
“嗯。”乔疏雨有种错觉,这场大雨困住的不仅仅是她的人,还有她的生活,“说起来多亏了你爸妈,能让我提前预支家教费,刚拿去给我妈了,让她先暂时用着应急。”
李晚星只觉得心里如针刺一般:“学姐……”
她只是低声地唤,有些不知所措。这样沉重的烦恼,似乎超出了她所能帮忙的能力。
耳边传来极轻的一声喟叹:“本来没想和你说的,也不是故意瞒着,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就算是知道,也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乔疏雨向来很少做无谓的事。
这件事她只告诉了好友周欣,还是因为要托点关系,周欣的妈妈是医院的主任,帮被撞伤的人做了检查,确保真实了解对方的伤势情况。
至于其他的人她一个都没提,连室友都没告诉,只是没想到会被苏沁意外得知,还送了钱过来。不过乔疏雨当然不可能收,后来直接丢给周欣,让她自己想办法还回去了。
她可不想欠苏沁人情,实在是不好还。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晚上竟然告诉了李晚星,这个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个小女孩的人。
想到这,乔疏雨自嘲地笑了笑。
象牙塔里的女孩啊,明明也不可能依赖对方解决什么问题,更遑论理解这样窘迫的困境。只是没想到,还是说了出来。
可能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让她有片刻的脆弱吧。
李晚星不知道对方心里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攥着自己的手,没发现手心被指甲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的视线落在桌面上洁白的手表上,神色无比认真:“学姐,那你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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