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星给林惮找来两个护工, 请她们二十四小时轮流守着林惮,唐晓星自己每天也会到医院来看看,向医生了解林惮的情况。
医生说林惮恢复状况良好,如果伤者有求生意识, 醒来的机会比较大。
但是, 三天过去了,林惮没有睁眼。
比赛后放的一周假很快就过去了, 唐晓星要回基地训练, 白天没法到医院来,只能中午打电话给护工问问林惮的状况, 晚上再抽时间过来看看。
第一天恢复训练,强度不大, 过几天就是五一节, 又要放假,拳击队里气氛轻松。
陶清远和女朋友小馨正式领证结婚, 新婚燕尔,整个人乐颠颠的,比以前更有活力,讲话嗓门都大两个度。
唐晓星看着这些小她几岁的队友们在一起笑笑闹闹, 身处热闹的体育馆,她却总想起在ICU观察的林惮。
以前她们读书的时候, 也像这些小崽子们一样天真无邪, 无忧无虑。
后来,她们怎么就各奔东西, 越走越远了呢?
结束一天的训练, 唐晓星先接上俞菟, 两人一块儿吃过晚饭, 把俞菟送回家后,她再驱车到医院,探望林惮。
医院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走廊上灯光白得刺眼。
到ICU病房外,她看见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是肖谨言。
病房墙上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可以看到寂静的房间里,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林惮。
唐晓星请来的护工穿着护理服,正站在床边记录各项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为林惮测量体温,检查身体状态。
昏迷几天,靠各种药物和营养素维持生命,林惮肉眼可见地瘦下来,脸上颧骨清晰可见。
因为手术剃掉了半边头发,头上缠着很厚的绷带,与医院冷幽幽的环境融为一体,显得极为冷清。
没有生气。
肖谨言沉默地坐着,目光越过窗玻璃,看向病床上的人。
走廊里安安静静,因而当唐晓星走来时,脚步声清晰可闻。
“肖总。”唐晓星嗓音放轻。
肖谨言这才猛然回神,十分意外地发现唐晓星已经来到她面前了。
唐晓星见肖谨言虽然脸色依然不好,但人还算有精神,便自然而然地寒暄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今天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肖谨言朝唐晓星点头,谢过唐晓星的关心。
唐晓星看一眼病房,随后在肖谨言身边坐下,和肖谨言之间相隔一个座位。
她坐下后,无人开口。
静谧的走廊里偶尔能听见病房内传来仪器的嘀嘀声。
不知过了多久,唐晓星忽然听见肖谨言说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十八岁,在一个地下拳场。”
唐晓星猛然回头。
林惮昏迷不醒,没有人可以与肖谨言交流。
她苦闷的情绪需要宣泄,又因为唐晓星是林惮学生时代的朋友,她才选择向唐晓星倾诉。
肖谨言不急不缓地继续说:“她被人揍得头破血流,但她怎么打都不倒下,最后还赢了那场拳,送去医院检查,双手十根手指,有七根骨错。”
唐晓星闻言皱眉,问出盘旋在她心中很久的疑惑:“林惮,她……为什么会去打黑拳?”
但听她问出这种问题,肖谨言沉吟须臾:“她应该不会想让你知道原因。”
唐晓星低头沉默,过了会儿,又说:“我会装作自己不知情。”
肖谨言叹了一口气。
林惮能不能醒还是未知数,过去的事情,藏着掖着,也没有意义。
“她是被她父母卖去黑拳场的。”肖谨言回答唐晓星。
无视唐晓星不可置信的眼神,肖谨言说下去,“她爸爸赌拳,欠了拳场很多钱,还不起,而她家还有个念小学的弟弟,她爸爸妈妈就把她卖到拳场,用她的命抵了赌债。”
林惮出生在一个极端重男轻女的家庭,生下来发现是女儿,父母就动了把她送人的心思,但他们又怕以后生不出儿子,没人给他们养老,便将她暂时留下来。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听来歪门邪说,第一胎生女,如果女儿性格像男孩儿,那么第二胎准能生个儿子。
所以,他们给林惮取了个男孩儿的名字,从小将她当成男孩儿养着,穿着打扮和性情培养全按男孩子的标准来。
小姑娘上小学了,还剃板寸,跟同学们自我介绍说是女生,全班同学都很惊讶,于是她被男同学嘲笑欺负,又被女同学敬而远之。
上学第一天,林惮哭着回家,说想留长头发,被父母狠狠责骂。
她爸扇了她一耳光,愤怒地说:“留什么长头发?!你以为你跟那些女孩儿一样?还哭!谁让你哭哭啼啼的,不像话!再哭我揍你信不信?揍死了正好,还少张吃饭的嘴!”
从那之后,林惮就不再哭了,也不闹着要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穿漂亮的衣服,扎好看的小辫儿。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别人的爸爸妈妈是不一样的。
林惮在学校不合群,向来形单影只,没什么朋友,如果有男孩儿欺负她,她就靠自己的拳头打回去。
如果她打了架,带伤回家,爸爸妈妈不仅不会骂她,还会夸奖她做得好。
即便被老师请了家长,父母也会和老师说,小孩子打打闹闹多正常,又没打出什么毛病,何必大惊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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