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年时间,先帝病故,他便也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
当年这个皇位,其实颇有些应王这个小叔,亲手捧到潜华帝面前的意思,此事满朝文武心知肚明,尽管闻宗鸣当年并无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但在旁人看来,应王想要谁登基谁便登基,收拢的兵权也一大半握在他手中,最要命的是从前这些年应王奉先帝之命,多次平乱戍边,三军中多他旧部,如此既有兵权又得军心,可谓百万雄师如臂使指。
倒也无怪潜华帝登基最初几年,一直在这个小皇叔面前谨小慎微、处处赔笑脸。
言归正传,潜华帝登基后心思大都放在如何扳倒闻宗鸣这个叔叔上去了,因此这些年来倒是不曾顾及收拾林家,如今几年过去林家不仅没把亏空补上,还又缺了二十万两,如今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杭州织造局林家,他家连着多年的姻亲是管着江宁织造局的汤家,两家一向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此要收拾林家,汤家必然也是跑不了的。
看潜华帝这样子是不打算叫闻楚手下留情了,毕竟他可不是先帝,对林家和汤家都没有什么感情,朝廷给林家的机会,也已经够多了。
江杭织造这头,因多年被林汤两家把持着,已算是人口关系简单的,青岩早就打听过了,据说两淮盐运使司那边更是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又还有坐拥十几处盐庄的盐商勾杂其中,想必自两年前寻得了太子闻述这把保护伞后,如今更不知发展得什么模样,想也知道是个糊成一锅粥的烂摊子。
闻逸竟敢自告奋勇舍身去炸这么个臭粪坑,青岩倒着实在心中钦佩了他几分。
不过想起那日在清河行宫,他与闻楚撞见的事——
或许闻逸与闻迁早已查明此种内情,甚至已经有了内应,也未可知,他操闻楚的心尚且不够,就不替那头闻逸操心了。
说起操心,青岩自觉他为闻楚可真是操碎了心。
此行会带上蔓郎和红雀两个,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以闻楚那个犟脾气,要是上来就告诉他蔓郎和红雀是买来干什么的,他恐怕不但不肯受用,还会跟自己急眼,因此倒不如先叫蔓郎与红雀跟着,有意无意的找点机会让他们贴身伺候,届时闻楚若能自己看对眼,那就再好不过了——
总好过叫他撕破了脸硬撮合。
这么些天下来,蔓郎与红雀早已知道青岩与闻楚的身份,也知道青岩要他们伺候的原来不是自己,而是闻楚——
得知闻楚身份时,两个少年倒是都不约而同的惊呆了,见了闻楚本人后,蔓郎似乎倒是有心思,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红雀却一声不吭,有些恹恹的样子。
他二人自上船后,多数时间都在船舱里闷着,蔓郎倒还好,是个活泼机灵的,和德寿德喜、甚至傅松亭、一众青牛卫的随行护卫,只要是长了嘴的,他都能跟人攀上话聊个热火朝天,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把人家八代祖宗都给问个清楚,因此并不觉得憋闷,他长得又俊俏可爱,很是讨人喜欢,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意思,半点看不出来从前是被卖进了南风馆做那等营生的。
倒是红雀,也不同人说话,日日在船舱里一个人闷着,要么就是站在甲板上吹着江风发呆,一有机会就跟着青岩赖上他不撒手,青岩干活他就帮忙,青岩忙碌他也不多嘴打扰,只似个小尾巴般赶也赶不走。
不过跟着他,正好也能在闻楚跟前儿露脸,青岩想及此处,便没再赶红雀,只由他跟着,闻楚一连见了红雀几回,果然问了一句,青岩笑着答道:“这孩子名叫红雀,是离京前小的在街上看见人伢子卖的,说他父母都没了,除了他还有一个弟弟,小的见这两个孩子可怜,又想着殿下此行路远,路上若多两个人手伺候,倒也甚好,便擅做主张买了他们回来……”
青岩说的有鼻子有眼,闻楚一时竟也不疑有他,甚至还在心中暗想——
他如今果然是嘴硬心软,口上说得厉害,其实内里还是和当初一样最是和软良善不过。
又暗忖虽说他如今早已对救人没什么兴趣了,不过若能讨青岩高兴,救两个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张张嘴的事,便点了点头,温声道:“也好,瞧着倒是乖巧的,只是等江南的差事办完了回京后,却不能叫他们也跟着进宫,这样吧……等回京后,我先叫松亭把人安置在他家,过两年我出宫建了府,再叫他们回来,你看可好?”
青岩没想到他竟这般好说话,和颜悦色的,还如此贴心,事情顺利的简直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瞧闻楚这样子,似乎是对红雀颇有好感,青岩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本还怕自己瞎忙活了一遭,既然闻楚不抗拒,那再过两日就是除夕,正可叫红雀借着这个机会先试试水——
他想及此处,面上不由带了微笑,回头看着红雀,温声道:“红雀,听见了吗,还不谢恩?”
红雀看了青岩一眼,跪下给闻楚磕了个头,道:“小人多谢殿下厚恩。”
闻楚也笑着受了他的礼:“起来吧,以后你便好好跟着谢掌事当差吧。”
青岩见状,心里半悬的石头算是彻底放下了,领着红雀回了船舱后,便和红雀吩咐,等除夕那日晚上,叫他准备准备,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漂亮些,去伺候闻楚用膳。
红雀聪明,一听就明白了青岩的意思,咽了口唾沫,犹疑了片刻,还是小声问道:“这样快么?可我觉得……殿下好像没瞧上我,我从前……从前不曾服侍过殿下这般金贵的人,只怕出了差错,惹了殿下不快,不若还是让蔓郎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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