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满室只剩余音袅袅,再无人敢多言。
楚瑜闻言, 身躯微微弯曲, 脱力般跪伏在地,指尖掐进掌心,用力到发白, 甚至连滑落在肩头的发丝都颤动出微微的弧度,良久, 没有发出一句话。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秋君药的话是对的,正确的, 不管他的初心和目的为何,只要他一日是外族圣女,就永远是外族圣女——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大端王朝, 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外族人,当皇子的正妻?
那皇子不得宠也就罢了,楚瑜说不定还能捡漏混个侧妃当当。现在关键是,秋景和虽然不是最得盛宠的皇子,也没有手握兵权, 但事到如今也已经是皇子中位份最高的贤王,行监国之责,以后很有可能是大端王朝的储君。日后一旦秋君药崩逝,没有留下立储遗诏,那么秋景和就能顺理成章地荣登大宝, 昔日的贤王妃便是当朝的国母,天底下除皇帝外最尊贵的皇后——
既然是皇后, 怎么可能让一个外族人来当?
实在是异想天开。
秋君药垂目,看楚瑜伏在地上,良久,才听见他说:
“臣知道臣这是在强人所难........”
他的嗓音紧了紧,细若游丝:
“可是臣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了.......”
“景和他不愿意见臣,臣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
“........”
秋君药听得出楚瑜声音里的无措和茫然,他本就心善,又知道事情的真相内情,心中的火气蓦的消了下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有心退一步,但又尚在犹豫思忖,一时没有马上答话,而在此时此刻,跪在他面前的楚瑜却忽然拔出头顶的簪子,电光火石间,就对准了自己的脖颈,用力刺了进去。
“........!!!”
秋君药一开始以为楚瑜是想刺杀自己,片刻后又看见楚瑜调转了方向,瞬间明白过来,猛地站起身挡在引鸳身上,沉声道:
“十一!”
说时迟那时快,十一从房梁上飘然落地,快准狠地一脚将楚瑜手中的簪子踹出十几米之外。
“.........”
他到底来晚了一步,簪子的尾端已经在楚瑜的脖颈皮肤上划出了常常的一道血痕,皮肤组织外翻,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看着楚瑜这幅心如死灰的模样,秋君药都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庆幸自己摇人摇的快,保住了楚瑜一条命:
“.........楚瑜,你御前失仪,当真要一错再错?”
“罪臣恳请陛下刺死罪臣。”楚瑜懒得去捂脖子上的伤,泣声道:
“罪臣之罪罄竹难书,请求陛下赐死,罪臣.......感激不尽。”
言罢,楚瑜低头,重重叩首,看样子已经抱了死志。
既然不可能再嫁给秋景和,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秋景和另娶旁人做贤王妃,不如引颈就戮,也全了他一番念想。
........毕竟,他虽然未曾和秋景和拜天地入洞房,但也是下过了聘书的,他若死了,以秋君药仁善的性格,一定会全了他的遗愿,让他以贤王妃的名义下葬,这对他来说......也算有始有终。
秋君药哪能看不出来楚瑜心里在想什么,因为知道,所以头又开始疼了。
他捂着脑袋,被引鸳扶着缓缓坐下,气的恨不得骂人,但还是忍住了:
“楚瑜,朕实话和你说吧,你若真心喜欢景和,真想回到他身边,就不该用这样的方式。”
“你原本就骗过他一次,如今若是让他知道你与他的婚约又是一场交易,你猜以景和那眼底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他会怎么想?就算你们真的成婚了,婚后他又会怎么看你?”
“他会觉得你强迫了他,知道吗?”
“到时候,不又得大闹一场,大吵一场?”
秋君药说:“夫妻之间,最忌欺骗,一旦产生信任危机,神仙也难救。你说你怎么就,每次都那么精准地,往景和的雷点上踩呢?”
楚瑜一愣:“陛下,罪臣.......”
“还有,若今日你若死在了披香殿,而死之前只见过朕和皇后,那景和知道了,又会怎么看朕和皇后?”
秋君药目光凝重,一字一句:“他说不定会觉得是朕,联合皇后逼死了你。”
秋君药指了指楚瑜:“你是心灰意冷一了百了了,景和心里有你,在你死后一定会求我追封你为贤王妃,但你却会陷朕于不义的境地,搞不好朕和景和好不容易修复的父子关系又会再次分崩离析,你说你啊,该当何罪啊?”
“.......”楚瑜现在都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了,整个人都现在情绪里难以自拔,听着秋君药的分析,垂头不言不语。
“唉。”秋君药站起身,踱步走到楚瑜面前,许久,才问:
“你是真的喜欢和儿么?”
“........喜欢。”楚瑜声音很哑。
“日后会对他好吗?”
“会。”这一个字,楚瑜说出时,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是你可知道和儿他身中蛊毒,时日无多,这样你也愿意?”
“罪臣知道,罪臣愿意。”
楚瑜看着秋君药衣角上绣着的银月花,声音低低:
“罪臣待贤王殿下之心,犹如皇后娘娘之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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