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每天有十五万人死亡,平均每秒有一个人去世,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失去至爱。听起来如此稀松平常的一件事,砸到她头上的这一天,人生好像突然就被打乱了。
出了医院门口,许岛蜻脸色难看地和俞尤道谢:“今天谢谢你,还有你爸爸,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
“不知道。”
“你还去北京吗?”
“不知道。”
俞尤想要劝她几句,却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一边给陈帆发信息,一边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许岛蜻微微侧头看向他,声音轻的好似已经没有力气,她恳求道:“别跟着我。”
医院门口人流如织,她浑浑噩噩地混在人群中,走上天桥。这里跪着躺着各式各样的乞讨者,有些是断手少脚的残疾人,有些是背着自己得了怪病的亲人,还有走丢孩子苦寻多年的父母。
他们面前的纸板上,剖肝泣血诉写着来自生活的残酷迫害,然而面前碗里的钱却少得可怜。
许岛蜻面无表情地经过他们,她想,在医院门口乞讨是最不划算的,从这里出来的人大多无暇再关注别人的伤痛。
骄阳似火,午后路上的行人不算多,她沿着公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皮肤已经晒得发烫发红,汗渗进发丝,可骨头缝里依旧觉得冰冷透顶。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从来没这么混乱过,一会儿想到这儿,一会儿想到那儿。这儿还没想明白,思绪又跑到另一头。
不知不觉就走了两个小时,从一个菜市场门口经过时,她被人叫住。
“许岛蜻?”
听见有人叫自己,她钝钝地转头,进入视线的是一辆装着桃子的小货车,关涵正坐站在车旁。
许岛蜻恍恍惚惚地想到,她们好像很久没见过了。高三上学期她一直在外训练比赛,下学期搬回了自己班上的寝室。
“你怎么在这儿?”关涵刚给客人找完钱,一眼就看到她像丢了魂一样从这儿经过。
许岛蜻左右看了看,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一时回答不上来。
“买桃子吗?”
她看到旁边的纸板上写着:十元三斤,又脆又甜。
“我不喜欢吃桃子。”
关涵确认了一遍:“你不喜欢吃桃子?”
“嗯。”
“西瓜呢?”
她继续摇头。
“那你都喜欢吃些什么?零食呢?”
“我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关涵显然没想到,过了会儿突然笑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不爱吃东西的人,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吃我给的。”
许岛蜻看到那大半车的桃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大概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放暑假了,只有高二的学生要上到八月份。学校寝室就一顶吊风扇,慢悠悠地转来转去,每天爬楼梯回来都要出一身汗。她们中午总是喜欢买碎冰冰,两人分一根吃,寝室四个人刚好买两根,但许岛蜻从来不要,梁春玉不让她吃冰的。
有一天中午关涵的妈妈带着大包小包,从临县来市里。许岛蜻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给大家分自己带来的吃的。
“这个桃子是我们自家种的,特别甜特别好吃。”
“这个红薯干是我自己晒的,没事儿嚼着玩。”
“来,你们尝尝这个,这个是关涵从小就爱吃的。”
袋子递到许岛蜻面前,她看到油滋滋的塑料袋就有些腻,“谢谢阿姨,我刚刚吃完饭。”
然而对方非常热情地把袋子举着,“你一定得尝尝,这个是我们乡下才有的吃法,市里肯定吃不着。你别看长得不怎么样,味道真的好吃。”
她盛情难却,只好拿了一个,一入口像是吃进满嘴油,接着就是一股咸味儿。好像是猪肉混着什么东西油炸的,许岛蜻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好吃吧?”
“嗯。”
她刚说完违心话,手里就被塞了一小袋。
“我想着食堂的饭菜肯定油水少,专门给你们炸了不少,用这个下饭也好吃。”
看着她满脸风霜的黝黑皮肤,朴实的农村妇女形象,许岛蜻不好意思再拒绝,她把几个桃子和这个叫油渣的东西放进抽屉。
当天是周五,她上完课后晚上回家,一直到周一才回寝室。
这个天气的温度存不住食物,关涵打开抽屉的时候,桃子已经开始烂了,而油渣早就酸臭难闻。抽屉还有一些饼干糖果辣条之类的小零食,基本都是她们平时给许岛蜻的,全都原封不动地没打开过。
“她是看不起咱们给的这些东西吧,她刚来的时候不是在寝室发过巧克力吗,我同桌说那个挺贵的,一颗都要几十块钱。”
“难怪那天她吃了一口油渣,就一副要吐的样子。”
关涵在一旁脸色格外难看,她妈这次并不是专程来学校看她,家里种的桃子熟了,往年都是有人去村里大量收购,但价格低廉。后来关涵的爸爸想了别的办法,每年到了桃子成熟季,他就去县城亲戚家借一辆小货车,自己把桃子运到城里来卖,算下来要多赚三分之一的钱,这也是他们一年的主要收入来源。
但这件事很辛苦,从她家的那个村开车到市里要五个小时,她爸每天把车停在人流量多的地方卖,还要避开交警,不停换地儿,从早卖到深夜。油费的成本高,所以这车桃子卖完之前都不回家,晚上是不可能舍得花钱住旅馆,将就睡在车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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