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在这样的广街大道上掩人耳目, 还是和眼下最炙手可热的状元郎一起,靠躲显然是躲不开的。
知知只能走到了最热闹的卖花伞的摊子前佯装挑选,孟青章便也跟着一同?混迹在摊前?的客人中。
知知撑开了一顶桐油花伞, 遮在两人身?后?,悄悄凑过去?问?:“孟大哥要与知知说什么?”
孟青章见她这鬼鬼祟祟的样子, 忍俊不禁, 只顾着看人,差点都把要说的话忘到了脑后?。
慢了两拍方道:“想问?你, 三日?后?状元游街,知知可会来看?”
知知正不动声色望望左右两侧, 巡看了一番, 没见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的, 听孟大哥这么问?, 猛然转回了脑袋,用力点头:“会的,这么重要的日?子,知知一定会去的。”
孟青章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对知知伸出手:“拉钩。”
知知小时候总缠着孟大哥拉钩。比如他答应带她去看农夫伯伯在田里捉泥鳅,知知就要同?他拉钩,还有他说要教她怎么把糖纸折成纸鸟,她也要和他拉钩。
可知知没想到, 都这么大人了, 孟大哥还会同?她玩拉钩的把戏,分明他们已经好些年没拉过钩了。
不过她还是飞快地伸手和他勾住小指,以大指按印, 拉钩上吊,两不欺违。行云流水的一套后?, 就又紧张地把手放回了袖中,动作敏迅极了。
这样应当无人瞧见。
知知笑了笑,忽有种重回孩提时光的满足感:“这样可以了吧?孟大哥还有别的事么,若没有,我?要早些回去?了。”
她指指伞后?,意思是那里还有王府的轿辇在等她。如今到底不比从前?那么自由了。
孟青章如何不知她的顾虑,一旦被人认出她和他的身?份,她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他解囊取银,买下了她手中这把花伞,而后道:“等等说不定又要下雪,别淋着。”
可说完他就自嘲地笑了,他这是说了什么胡话?她坐着轿辇来,又怎会需要一把多?余的伞来防风雪?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知知,我?想说的是,王府终究不是好归宿。从前?布衣白?身?,我?不能自私地要求你跟着我?吃苦,但?日?后?,不管是状元夫人还是官夫人,又或者诰命夫人之尊,我?都愿为你争取,你若点头,孟青章此生只你,再无他人。”
他说的极轻,但没有一个字含糊,知知全都听清了。
她几乎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可她确实没法应答,他说的那些什么状元夫人诰命夫人,知知根本就没想过!
孟大哥竟然想娶她?
“我?……”
知知越发低下桃腮,害怕自己诧异的神情会伤害到孟大哥,她一慌张就喜欢有些小动作,无措地捏着伞柄一圈圈旋动,真真要把伞面?转出了花。
小时候知知身边那些小姑娘不是没有说过,日?后?要是能嫁给孟大哥这样的人,那就是顶顶好的姻缘了。
可知知从来就把孟大哥当?做大哥哥,她既这么叫他,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见知知这般呆滞着垂眉不语,孟青章也有些怕说的太突然令她难做。
但?他作为男儿,对心爱的女子表明心意,从不是为了逼她选择,而是为了告诉她,她永远有别的后路可走。话既说到了,他便可以无憾无悔。
他往后?走了两步,走出伞外:“不必现在就告诉我?愿不愿意,我?等得起,不管等到几时。”
知知犹在为这突然其来的自陈愣着神,不知如何是好,孟青章就走进了漫漫的人海。
她也跟着呆呆收拢了伞,心神无主地朝车辇方向走去。
她人没在,轿辇上的帘子也就没拉起来,大咧咧地拨在两边。
于是,知知走到辇前?,还没靠近,仅仅是远远地走到了面对着轿辇的地方,就看见了坐在上面?的人。
一派闲逸之姿,却穿着最庄严权威的朝服。
知知一下子清醒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顾不上再想孟大哥究竟为什么要说那番话,是真的喜欢她还是为了让她离开王府了。
她在殿下的注视下回到了车上。
轿辇不比马车地方大,座位类同?一条长椅,若是不与殿下挨着坐,她就只能坐在他脚边的空地上。
那自然还是殿下身边好一些。
萧弗已张开一臂,等着她靠上去?。
其实知知现在已不算多怕殿下了,怎么说也比从前?坦然几分。
可她这两天绞尽脑汁在想离开的法子,总要少牵连他人一些才好,见了殿下就格外怕教殿下看出端倪。
更何况,孟大哥刚刚与她说了那样的话……这才是最骇人的。
知知拘谨又僵硬,分明?想的是乖驯地坐在殿下身边就好,可不经意就束手束脚起来,背都不敢沾上椅靠,更别说殿下的臂袖。
车仆们都已听令起驾,为了不靠上殿下的手臂,知知就那么上身?直愣愣地颠来颠去?,左右摇摇摆摆。萧弗好笑地把她一揽,按进了怀,气也消了泰半。
知知原怕说多?错多?,万一让殿下看出她心里装着什么事就不好了,故而没想和殿下有什么交流。如今两人都拥在一处了,到底不得已开口:“殿下何时来的?”
萧弗抱到了人,嗅到了她鬓发间似有还无的茉莉花气,装出来的闲情逸态竟也有了八分真。
“不久。”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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