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谨言将那?一盏茶一饮而尽。
暮色浮动, 半阖的屋门里拂来一阵夜风,将软烟罗内帘吹起一个?角儿,露进来的凉风摧得烟儿打了个?寒噤。
月光洒满支摘窗,窗外?静悄悄的一片。
烟儿摆在身侧止不住地发颤, 心跳如擂之下让她不敢正眼去看郑衣息的面?色。
刘氏恨郑衣息, 将那?一包绝嗣药递给烟儿时眸色里积藏数年的怨毒已尽数攀爬而出。
“你?放心, 这不是?毒药。只是?会让郑衣息难受几日。”
“若是?郑衣息死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烟儿本是?不愿做这样的事,可?是?陆植的性命被刘氏攥在手心。
她没有办法。
说到底,她心里也是?恨郑衣息的。
恨他狠心拆散了她与陆植, 恨他生?生?折断了她的羽翼,将她囿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更恨他让她再不能有子嗣。
“烟儿。”
那?一包绝嗣药的药效发挥的没有那?么快,所以此刻的郑衣息还能抬着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烟儿。
月沉似水, 朦胧的清辉洒落凡尘, 将眼前?的女子清丽的身形勾勒的一清二楚。
“我喝下去了。”
话一出口, 那?翻江倒海的痛意便涌了上?来,这抹痛意让郑衣息说出口的话零碎不成形。
只是?他的眸光还是?落在烟儿身上?,在痛意的折磨之下, 他更是?伸出手一把紧紧地攥住了烟儿的皓腕。
他说:“从前?的事都是?我对不住你?,如今我把这一碗茶都喝下去了, 你?能不能……”
清落落的眸子里尽是?祈求。
“能不能不再恨我了?”
话落, 那?绝嗣药便开始真正地发挥效用, 霎时一股如秃鹫啄肉的痛意朝着他袭来,由此还不够, 那?全身上?下恍如被火炙烤般的痛意才更为灼心。
这两抹痛意散去后,便是?一股如坠冰窟的冰寒, 仿佛严冬腊月的酷刑,一丝一丝蚕食着郑衣息的心。
绝嗣药带来的痛意不足以让他落泪,只是?他不合时宜地忆起了从前?他与烟儿情浓时的样子。
他自诩是?个?极能忍痛的人?,可?瞧着眼前?的烟儿,她眸子里的冷淡,不必用嘴说明便能显露出来的不在乎,和?亲手端过来的那?一碗茶。
比这世上?所有的酷刑加起来还要?再痛一些。
烟儿瞧着郑衣息痛到几近昏厥的模样,往昔高贵如天上?月的人?惨白着脸、不断地攥紧了她的手腕,明润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清明,只剩磅礴的泪意和?祈求。
他在不断地祈求着她,让她不要?再恨他了。
这一刻,烟儿才明白。原来郑衣息早就知晓她端来的这一碗里茶里掺了东西。
可?是?他为什么愿意喝下去呢?
这疑问如惊雷一般炸开在烟儿脑海,她摇了摇头,杏眸里也氤氲起了迷蒙的泪雾。
她认识的郑衣息不是?这样的人?,他只爱自己,只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从不把卑微低贱的人?当一回事。
他从前?对自己好,只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苏烟柔的替身。一旦娶了苏烟柔,自己这个?替身就会被他弃如敝帚。
该是?如此才对。
他若是?一早便知晓了这碗茶有不对劲的地方,很该恼怒之下杀了自己才是?,他为什么要?喝下去呢?
烟儿泪如雨下,满是?不解地望向了郑衣息。
而此刻的郑衣息已被那?绝嗣药的后劲折磨的不成样子,连祈求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像一只濒死的野兽般匍匐在烟儿的脚旁。
他惨白着脸,好似是?受不住那?一波波涌来的灭顶痛意,颤抖着身子吐出了一口血。
那?抹触目惊心的红灼的烟儿眸眼一痛,愣了一会儿后,她才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正屋,去廊下将双喜唤了进来。
太医赶来澄苑的时候,刘氏与郑尧以及郑老太太也都候在了郑衣息床榻前?。
郑衣息毕竟担着个?郑国公世子爷的名头,且又是?宁远侯府钦点?的姑爷,太子又对他颇为看重,如今这等时候是?再不能出什么意外?。
郑尧忙将太医迎进了屋内,冷硬的面?容上?浮现了几分担忧之色,“犬子这病来的蹊跷,还请太医为他诊治。”
那?太医也知事出紧急,不敢多话耽误时候,便立时走到郑衣息身边为他诊治。
只见郑衣息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的仿佛没有了血色一般,鬓发陷在枕被里,凌乱颓丧得不像话。
此刻郑尧望着床榻上?躺着的没有生?息了的郑衣息,心里倒是?极罕见地生?出了几分心疼的意味。
待太医为他诊治过后,便道:“老朽不敢断定。可?观世子爷的脉象,应是?中了一抹西域奇毒,这毒奇就奇在无毒可?解,吞服下去后会受扒皮抽筋、摧心挠肝之苦。并且……”
太医欲言又止,郑老太太率先?坐不住了,问道:“太医有话直说即可?。”
“并且中了此毒之人?,此生?再难有子嗣。”
话落,正屋里一派寂静。郑尧一言不发,脸色黑如铁锅。郑老太太也空叹了几声,眸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刘氏身上?,却也只剩下叹息了。
刘氏叹息了一声后也状似不舍地说道:“这……太医你?再想想法子,息哥儿是?我们郑国公府的世子爷,可?不能没了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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