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独来独往,每天都是一样的;而因为每天都是一样的,日子更如白驹过隙般飞快。
士兵们脱去了军大衣。
士兵们换上了短袖。
操场上晨跑的肢体不再僵硬,谁也不用强忍寒风中的颤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凉爽可人。夏天的存在让西伯利亚变成避暑胜地。
无数个望不到星辰的夜晚,卢箫仍会梦见长得像那条蛇的维纳斯,梦见恶魔的狞笑,梦见铁笼中狗一般的狼。压抑的情绪在噩梦中爆炸,让她能在白天更好地忍受枯燥的孤独。
唯一的朋友或许是数学吧。
随着理论课接近尾声,射击训练课开始逐步深入。
卢箫第一次摸到SZ-89型狙击枪。迷彩的涂漆,流畅的枪体,稳定的支架。头一次,她的心里泛起了武器崇拜。这是世州军事武器研发所去年改良好的最新型狙击枪,微光瞄准镜精度极高,最大射程直逼1600米。
“直接用最前沿的武器训练,你们可是头一届!在最真实的情况下模拟,和真实战场接轨也会更方便。还不快谢谢世州!”佐藤教官自豪地喊。
“谢谢无上的世州军政一体国!”
呐喊声久久回荡在空旷射击训练场上空。卢箫也在喊,但喊声开始麻木。和真实的战场接轨——不早就开始了么?
卧在地上,枪成了肢体的延伸。
卢箫屏气凝神,透过准镜看向远处的靶子。她一动不动,大片汗水顺太阳穴滑落。瞄准,再瞄准。那不是靶子,是敌人的头颅。
扣动扳机,子弹发射,后坐力贯穿掌心。远处内燃机的轰鸣震耳欲聋但那一刻,她什么也听不见。
天地仿佛死了一般寂静。
靶子中心多了一个洞。
回过神来,她听到佐藤教官的欢呼。
“天赋异禀!半个神射手!”
卢箫愣住,手指在枪管上暗暗摩挲。
她已经很久没在一片安静祥和中摸过枪了。上一次摸枪时,身上无数伤口淌着血,炮火的轰鸣让人既容易又很难集中注意力。
她确信,她曾经是喜欢枪的。曾经的射击场上,因平庸的警用配枪而磨灭的热情重新涌动,冲破一切阻碍,融进耀眼的阳光中。
然而真正上了战场,对枪的喜爱荡然无存。
当枪声频繁响起之时,便是战争爆发之时;战争会让它变成刽子手,即便在枪口插上一支玫瑰。
如果……
望着训练场另一头的靶子,她突然怀念起曾在全球举行的雅典运动会。那是唯一能把枪变成英雄的场合,如今却已不复存在。
世界只剩单调的四种颜色,天平平衡与否一目了然,因此当然不再需要体育赛事这种隐形战争。
雅典运动会成为五彩废料。
气流枪填上实弹,开始面目狰狞。
瓦妮莎撅嘴走来,卢箫让到一边。席子佑冷眼看她,尝试从那面无表情的脸中挖掘出什么,却一无所获。
军用战斗机在天空盘旋,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竟有了战争的意味。
卢箫的脊背条件反射般渗出冷汗。
这是最好的时代……最好的时代。
她木木地低头走开。
**
鄂木斯克的夏天很短。
九月初,气温开始骤降。
好像刚开始穿短袖没多长时间,就又要穿秋裤了。
开连会时,伊温教官站在讲台前亲切嘱咐。
“大家辛苦啦!又一个月要过去了,坚持就是胜利。
你们的成绩单我拿到了,很不错。可能是咱班技术职的同学比较多,理论课成绩排所有上尉连第一!但相应的,军事实践项目都差一些,还得继续加油。
今天有晚餐会,晚饭少吃点留着肚子。提前透露一下,这次有燕麦司康和超豪华水果捞。哼哼,就知道你们会很激动。那我来泼盆冷水,一会儿还有体能训练!引体向上不到十个的姑娘们要额外加练。
嗯……最近开始降温了,多穿点,别感冒噢。咱鄂木斯克就是个冰窖。”
坐在后排的卢箫静静看着讲台上的教官。
甜丝丝的声音滑入心田,但那股甜还带着坚定与果敢。那是无比鼓舞人心的力量。
风纪委员会调查无果后,长官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甚至比往日更加亲昵。
亲昵到……卢箫一想到,就会不自在地低下头。
午休时聊天的摸耳朵。
偷偷塞过来的小零食。
那双闪烁着过分柔情的蓝眼睛。
在联谊会的夜晚,在尉级军官们欢谈畅饮时,伊温教官甚至会偷偷约她出来,在洒满月光的空地角落散步。
并肩走在隐蔽的车辆之间,她们边聊边笑;而谁也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她们的手牵上了,悄悄藏在一人的大衣口袋中。
九月的西伯利亚开始降温,小风一吹,人会下意识缩缩脖子。
每当这个时候,伊温便会羞涩地咬着唇,确保手在大衣口袋里捂热后,放到卢箫的脖颈间轻轻摩挲。
——你的皮肤太棒了,东亚人特有的细腻。
——卢小箫同学,你真是太可爱了,能天天看到你真好。
——你好像个大玩具呀,如果能天天抱在怀里睡觉就好了。
好像下一秒就会接吻。
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卢箫总觉得伊温有想让亲密升级的意味。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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