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睡醒,钱悦问蒋京雪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答案是互换前,各项指标一切正常。
仔细回忆,最近除了心脏不适,还时有怪事发生,比如当他们挨很近坐,钱悦总觉得二人手臂上的小绒毛已经碰到了,绒毛们手牵手、跳舞、转圈……脑海中产生一系列奇葩想象。然后他会轻轻碰一下蒋京雪胳膊,肌肤短暂相贴,心里开出一朵没由来的窃喜。
钱悦还保留着小学鸡的坏习惯,有事没事就撞人,被瞪还嬉皮笑脸。次数多了蒋京雪也懒得说他,追这种臭直男简直是噩梦,他研究过一些爱情电影的追人套路,然而做过最大胆的明示,只是在小电驴上环抱住他。情难自禁而已,手比脑子快。
蒋京雪喜静,他对“静”的定义也随着时间改变。十三岁,没狗仔到学校拍他就是静;二十岁,独自看一部电影就是静;二十八九,平平淡淡过日子就是静。
如今他在钱悦背上找到了真正的平静,所谓“心安是归处”。
好喜欢好喜欢他,那晚蒋京雪鼻酸了一路,然而钱悦什么也不知道,还莫名其妙问他有没有心脏病。
***
“今天我们正式开始排演!”
蒋京雪同钱悦负责带十二名小学生,有钱悦这个大龄儿童在,他肩上担子轻许多。孩子们都爱吃食堂的清炒莴笋丝,所以组名取为“清炒莴笋丝”。
除了吃,小朋友们最关心的就是玩,反正没人在意劳什子文艺创作。“清炒莴笋丝”召开了一场公平公开的民主会议,经讨论,不乐意参与编、导、演的可以加入道具组,任务相对简单。有十个孩子干脆地举手了,现在没活干,直接原地解散出去撒欢。
教室空了大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蒋京雪与钱悦交换了个眼神。
志愿者们吃饭时聊天,聊大家是否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了,花时间和金钱给孩子们办戏剧节,是他们需要的吗?有人说没必要,不如整点实际的。又有人认为,无论如何,至少该给他们体验的机会,戏剧教育也是教育,这是古今中外印证过的。
钱悦私下跟他提:“我小时候吃都吃不饱,哪有闲工夫去陶冶情操。”
教室里留下的两名小姑娘是同村,父母都在A市打工。蒋京雪问她们怎么愿意参加。
“我妈和她妈是演员啊,我们也想试试,”惠惠大大方方地解释,“她们平常在别人家照顾小孩,不忙的时候当演员。”
“老师你们看过《冢》吗?”小芷亮出手机屏保,是张颇有年代感的剧照,“我妈演女主,白衣服这个。”
惠惠撇嘴:“我妈妈才是女主角!”
小芷:“都是主角,你怎么总纠结这个。”
蹲下端详片刻,蒋京雪一怔:“我看过。”
好多年前的事了,记忆都灰了一角。还记得那天他冒雨去看部热门戏,在剧院门口被黄牛拦下:“出票么帅哥?那么大雨,出了早点回家。”蒋京雪想,我千辛万苦赶来的,这时出给你我傻啊。
之后他在观众席如坐针毡。后悔,刚才真该出票。
他入行已两年,入行前雾里看花,入行后大雾散去,蒋京雪站在花丛里,发现有的是纸花,有的花是玻璃花……各有各的美,但真花没几朵,时间久了自然觉得没意思。很多时候,有才和有生命力是两码事。
他趁中场休息溜了。
黑白灰的回忆,白色雨点急急擦过脸颊。这雨没完没了,蒋京雪干脆沿着商铺雨棚漫无目的地走,途中遇到个没檐的小剧场叫“逗号剧场”,犹豫半秒,他闪进了这个逗号里。
“开场了么?”
“马上开。”售票员阿姨看了他一眼,“不过没座了,5块一张,得坐地上。”
“行吧。”这么便宜?
捏着小小票据,下一帧记忆蜕成彩色。剧场密密麻麻全是人,台阶上坐着的、靠墙边站着的……打扮没刚才那间剧场的观众讲究。台上正介绍主创,戏叫《冢》,出品自家政女工们组成的业余剧团。
“本剧由女工们的真实事件改编。”讲的是家暴故事。
“冢”,“家”少了一“点”,心口多了道疤。
舞美设计简单,置景全是由麻袋缝成的软雕塑。家具软趴趴站不稳,连刀子也是软的,刀尖上码着一道道红色针脚,一捅向女人的胸口,就会拐弯。
被丰沛的情感浇灌,《冢》是朵在泥土中出生的,花瓣边缘有小裂痕的真花。演出散场,大家带走纸巾和雨伞,在剧院门口四散流向各地,不知道《冢》在各位心中留下了什么。自此,蒋京雪明确了自己想做什么样的戏。
缘分多奇妙,眼下主创的孩子们就在他面前。得知她们也看过《冢》,蒋京雪问那是什么感受。
“被看见了。”其它的她们不愿谈,他也不忍追问。
“那你们这次想排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女孩们掏出藏在背后的日记本,咧嘴笑:“早想好了,就讲我们的一天!”
平凡的一天也希望被看见。
***
上午蒋京雪帮孩子们把故事梳理成剧本,下午轮到道具组那帮小孩干活了。惠惠和小芷看妈妈们的《冢》用软雕塑做道具,也想用同样的形式。
钱悦从隔壁借了名道具老师,一圈人围着他看示范。其实就是缝麻袋,然后往里面填东西,旧报纸啊旧塑料袋之类的,填充物的软硬度会带来不同效果。最后上色装饰。
还没敲定具体道具有什么,今天主要让大家练手,熟悉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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