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亮起,起身鼓掌的观众里,不知有多少在想:有谁会邀请我去淋一场雨?那会是一场什么样的雨?而蒋京雪觉得,如果自己在故事里,只会是那个臭脾气领路人。没人会为他下一场雨。
离演后谈还有几分钟,休息时间观众们进进出出,打量偷拍他们的人愈发多了,二人干脆戴上口罩。
“如果真有应雨之地就好了,等我死了,除了亲朋好友,我还要请我粉丝去淋,目前我微博粉丝有六千多万,那就是六千多场雨,wow……”
蒋京雪低头捏手指骨节玩,用余光微微瞥他。钱悦这双手修长有力,类竹节的那部分粗而硬,而攀在手上的青筋会软一些,像绕竹藤,总之捏起来手感都贼好,容易玩上瘾。
“有那么好玩么?”钱悦看他注意力都在手上,嘀咕了句,直接上手捏他指节,“那你想淋什么样的雨?到时候我下给你。”
蒋京雪飞快抽开手,低骂:“神经!”刚才被他碰到的地方有点发烫。
“大哥,这我自己的手!”钱悦一脸不可思议。话是这么说,但捏上去确实不像自己捏自己,反而像在按烟花发射器,或者舒芙蕾顶,总之是一些会“怦怦”的东西。他心虚了,也没追问雨的事。
“……”
钱悦故作轻快:“待会儿你要问问题吗?”有问答环节。
“嗯。”
“我也想问,但我怕我问题很蠢。”
蒋京雪又接着玩手指,颇无奈道:“你不要总是贬低自己的想法。”他想,钱悦演技烂也许有自卑这个原因,小年轻刚入行不会演戏,慢慢自我否定,提前设限,最后演变成“哈哈我就烂”心态。
钱悦:“行吧。”
五秒后。
钱悦:“不行!你听听我的问题,帮我判断下蠢不蠢。”
蒋京雪只好说:“那你也听听我要问的。”
***
“谢谢各位留下来参加我们的演后谈,我是Loom剧团的签约演员Becky,在《应雨之地》中饰演姜饼小人,今天充当下主持哈哈,”她一一介绍主创,“欢迎我们的戴导戴任真,编剧老师孙怜,舞台设计……”
导演和编剧都是年轻女性,看起来二十七八的样子。
进入问答环节,钱悦的问题被其他观众抢先问了,尔后没再举手,而蒋京雪次次举,一直没被选中。慢慢的,蒋京雪察觉主创们的目光数次在他身上逗留——并不友善的目光,显然认出了这张属于钱悦的脸。
钱悦频频看蒋京雪,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带着歉意的叹息。现在情况微妙,几名观众同时举,也不好说人家不选他是因为他是“钱悦”。
“好,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再答最后一个问题吧。”
再次,蒋京雪毫不犹豫地举起手,这次全场只有他的手高举着,在所有人注目下半点不打颤。
“还有观众要提问吗?”Becky像拍卖会主持那样发问,“有吗?”
仍然只有那条胳膊,不少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像了。
Becky跟导演交换了个眼神,“那,呃,请把话筒传给这位小哥……”
蒋京雪接过话筒站起来,刚凑到嘴旁,Becky突然提高音量道:“请把话筒传给小哥旁边那位观众,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到你举手了。”
正抬手挠头的钱悦:“我?”
顿时,观众席充斥着窃窃私语,还掺杂不怀好意的口哨声。
蒋京雪将话筒塞给钱悦,面无波澜地坐下。四周潮水似的目光没过胸口,即使并非针对他的,但他仍感觉被羞辱,光保持呼吸平稳就已竭尽全力了,他没有分神去看钱悦的反应。
慢慢,漫漫,潮水淹过他头顶,在水下一片嗡隆隆的声音中,他恍然听到钱悦说:“老师们好,其实我举手是想替我身边这个朋友问问题,他今天嗓子不舒服。”
蒋京雪惊讶地抬起头,光打在钱悦从容的笑上。
不知道你试没试过从水下看阳光,那些光就像雨点般落下来,是滋润的。
钱悦替他问了那个技术向的问题,末了补充:“这一设置较难把控,成败就在一线之间。请问戴导怎么看?下次创作还会做冒险尝试吗?”
“以后我们剧团会继续,嗯……尝试些比较不可控的东西,这样才有意思嘛。在我们看来,一篇工整的满分作文,是不如八十分的跳脱之作的。”
钱悦点点头,他与蒋京雪眼神交流片刻,接着问:“那冒险的因素会占比多少?”
“其实只要有百分之一,就能改变全局。”戴任真回答,“我们会努力先做好百分之九十九,再探索那冒险的百分之一。”目光烁烁。
钱悦:“明白了,谢谢戴导。”
***
散场后,钱悦在剧场门口签了一堆奇丑无比的“蒋京雪”,大家“心满意足”地散了。
他们抄小路去拿车。路灯昏暗,气温跟看《巴比伦》那晚差不多,空气中却多了点别的味道——桂花开了。
“对不起啊,蒋京雪。”钱悦插兜转了圈,发现四下无人。
蒋京雪:“交换身体了,很多东西是理不清的。互换以来你都说八百个对不起了,听都听烦了,以后别说了。”
“哦……明白了。”
蒋京雪:“你刚刚怎么站起来帮我问问题?”
“你不是想问吗?”轻巧的回答。
难得他把问题记得如此清楚。蒋京雪想说谢谢,但又觉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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