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月握紧菜刀, 贴着瓮沿来回磨了几十下,等刀刃重新现?出雪亮锋芒,她便用塑料袋把刀裹住放进?铝盆, 想想又?添了个大海碗,一并?交给唐笑安端着。
“走吧,跟妈去河边宰鸭子。今儿咱家板厂开张,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唐笑安两手端住铝盆,认真道:“好~”
他和姐姐养在?旧院的八只全是公鸭,喂多少青草和虫子也?不下蛋,所以冬天下雪后妈妈挑了一只炖熟吃肉, 过?年用铁锅红烧了两只,过?会时又?用大锅煮了三只。
鸭肉真好吃,无论哪种做法, 无论配白萝卜还是胡萝卜, 或者他不太喜欢的芹菜, 都特别香, 特别……特别好吃!
吸溜~
回想记忆中的美味,唐笑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问道:“妈, 今天怎么做呀?”
“这俩鸭子最肥,适合大锅红烧, 多放土豆块儿、豆腐皮,锅边还能贴棒子面饼,又?香又?脆。”姜冬月说着,拎起墙角被草绳捆扎结实的两只鸭子和铁锹, “走,咱们速战速决!”
唐笑安:“嗯!”
作?为送走了六只鸭子的小顶梁柱, 唐笑安刚到河边就?自觉地跑去摘麻叶,姜冬月则拎起菜刀,动作?利索地割脖放血并?剖开清理内脏。
乡下散养的鸭子七、八个月就?能吃,这两只足足喂了一年多,那叫个毛光水滑膘肥体壮,光白色鸭油就?取了满满一整碗。
洗涮过?的鸭心、鸭肝被唐笑安用麻叶包起来,裹成个厚墩墩的团子,其他难清理的鸭肠鸭胗等随着污血扔进?河里?,再铲干净河边的土,彻底遮盖味道。
“妈,你快看,”唐笑安边说边把颜色鲜亮的鸭尾羽插进?泥巴球里?,像托了只刺猬,“九根短的,十五根长的,多漂亮啊。”
他要做三个毽子,一个自己在?家玩,一个送给姐姐,最后一个带到学校和同学玩,嘿嘿~
唐笑安把毽子分配得?明明白白,回到家立马冲进?东屋找薄铜钱和螺丝,姜冬月叮嘱了一声“小心点儿别扎手”,就?自去南棚子咚咚咚地剁鸭块。
鸭肉肥嫩,剁完后案板上全是油。姜冬月把肉块泡搪瓷盆里?浸血水,然后趁空档刷案板、切葱姜、拍黄瓜,还烧了壶热水。
等零碎活儿干完,鸭血也?浸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捞出来配葱姜下锅焯水,去除肥油和那股鸭肉特有的腥味。
焯过?水的鸭肉皮白骨红,淘洗两次再沥干,缓缓倒进?爆香了各种调料的大锅,很?快泛起焦黄色,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花椒不多了,改天赶集买点儿……”姜冬月一边嘀咕一边飞快往锅里?倒半壶开水,搅拌均匀后扣上锅盖,让鸭肉在?里?面咕噜咕噜地焖煮。
她做什么肉都喜欢软烂入味,说是“红烧”,其实只多炒了一把冰糖增色,照样得?炖大半个钟头。
临近晌午,咸鲜微辣的诱人香气飘散开来,姜秋红正好骑自行车进?门,额头晒得?黝黑冒汗。
姜冬月忙提桶水让她冲洗,姜秋红摆摆手:“我自己来吧,你看着锅,老远在?街上就?闻见味儿了。”
姜冬月笑道:“今天该我显摆啦,待会儿贴了饼子更香。对了姐姐,老黑咋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他收拾碎木头呢。”姜秋红擦擦脸,顺手把毛巾洗了挂晾衣绳上,“板厂就?那么大点儿地方,拾掇完东边拾掇西边,还想在?墙根种一溜南瓜,依我说他干脆拉捆麦秸抱窝吧,切~”
林巧英在?台阶阴凉处烫棒子面,听见这话忙瞪个眼神给闺女:“老黑那是勤快能干,你可别当面笑话他,仔细闹矛盾。”
说着不等姜秋红撇嘴,匆匆转移话题,“十点钟那会儿静静打?电话找你来着,孩子想领你进?城转转,买两身好衣裳。”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姜秋红立刻沉了脸:“甭搭理她,二十好几的人了不知道亲妈穿多大衣裳吗?想买早买了。要再打?电话你就?直接挂了,叫她在?婆家醒醒脑子。”
林巧英试图劝和:“亲母子没有隔夜仇,你回去见了静静把话说开,她到底年轻不懂事——”
“行了行了,静静是我肚里?爬出来的种,我能不知道她什么德行?”姜秋红扭头翻个白眼,噼里?啪啦地数落起来,“她高?成静生下来父母俱全,头上还有俩哥哥,打?小就?娇养着没干过?重活儿。后来考不上学也?没下板厂,全家哄着劝着叫她学厨师,资助她开铺子。”
“过?几年成婚嫁人,我也?没落半分聘礼,全给她添进?嫁妆里?面,还倒搭了九百多块钱。别说高?家屯了,十里?八乡都没这样享福的姑娘!”
姜秋红说着说着,“咔嚓”掰断两根黄瓜,看架势很?想隔空抽高?成静几下,“在?娘家长成人,到婆家干活,生了孩子婆婆不管找妈管,咋的我还越管越应该了?”
姜冬月劝道:“姐姐你别生气,静静那婆婆是个绵里?针,她准是扛不住,又?看孩子又?看店的忙不过?来。”
“拉倒吧,她就?是叫女婿灌了药脑瓜犯浑!”姜秋红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口,“反正孩子给她看到仨月了,白白胖胖的能立住,往后过?好过?歹随她自己本事,没有把亲妈填进?去的道理。”
“那咸菜铺她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关张大吉。想让我这当妈的替婆婆给她带孩子,等她哪天改姓姜再说吧。”
其实姜秋红最生气的不是给闺女出力看外孙,而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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